日子一天天过,太阳升起又落下。
不周山脚下的人族,好像一锅慢慢烧开的水,起初只是偶尔冒个泡。
后来气泡越来越多,咕嘟咕嘟,热闹得很。
这变化,跟三个人分不开。
先说西边。那个叫蚩尤的娃娃,长得是真快,跟雨后的笋子似的,蹭蹭往上窜。
十几岁年纪,个头已经比部落里最高的战士还要猛出一截,胳膊上的肌肉疙瘩,硬的像老树根。
他力气大,脾气也冲,但怪的是,他不像有些蛮汉只知道用拳头说话。
他盯着族人手里那些磨得歪歪扭扭的石刀石斧,直皱眉头。
“这玩意儿,砍个柴都费劲,碰上厚皮野猪,跟挠痒痒似的。”
他掂量着一把石斧,很不满意。
部落里的老石匠不服气:“祖祖辈辈都用这个,怎么就不行了?”
蚩尤没吭声,转身就去了后山。
他在那些黑黢黢、红褐褐的石头堆里翻找了七八天,衣服刮破了,手也磨出了血泡。
最后背回来几块沉甸甸、闪着暗沉金属光泽的石头。没人认得那是什么。
他又把自己关在临时搭起的草棚里,叮叮当当鼓捣了不知道多久,弄得满脸黑灰。
等他从棚子里出来,手里拎着的东西,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
那不是石头,而是一把斧头!
但斧头的身子,是某种坚硬的暗红色金属打造的,边缘磨得雪亮,在阳光下冷飕飕反着光。
斧柄是硬木,缠着结实的皮绳。
“试试。”蚩尤把斧头扔给那个老石匠。
老石匠将信将疑,走到一根碗口粗的硬木前,运足力气一劈。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不像石斧砍进去的闷声,那硬木应声而断,断面光滑。
老石匠拿起斧头细看,刃口丝毫未损!
“神了!这……这是啥东西做的?”
老石匠激动得胡子直抖。
“叫‘铜’吧。”蚩尤随口道,好像这名字天生就该这么叫。
他不光做出了铜斧,还有铜矛头、铜刀,甚至还有用铜片和兽皮缀在一起的简单护心甲。
这东西好使啊!用铜矛狩猎,更容易刺穿野兽厚皮;
用铜斧伐木开路,效率高了不止一倍;哪怕是最普通的铜刀,处理猎物、切割皮子,也利索太多。
消息像风一样传开,附近部落的人带着食物、皮毛,翻山越岭跑来,就想换一把蚩尤打造的“铜器”。
蚩尤来者不拒,但他定下规矩:换可以,拿东西来,或者,留下来帮他干活、找矿、打造。
渐渐地,他身边聚拢了一大批身强力壮、敢打敢拼的汉子。
他们不再仅仅满足于打造工具,开始有模有样地操练起来,用的就是蚩尤琢磨出来的、配合铜武器的战阵。
西边那片地方,隐隐以他为,风气为之一变,变得彪悍、进取,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再说南边,炎帝的烈山氏。
炎帝还是老样子,整天泡在田里,盯着他的庄稼。
但他的心思,不止在庄稼上。这一年粮食大丰收,堆满了粮仓,有些粟米存放不当,受了潮,微微酵,散出一股奇特的、酸甜中带着点刺鼻的味道。
负责看守粮仓的小伙子愁眉苦脸,以为粮食坏了,要挨罚。
炎帝闻讯赶来,他蹲在那堆微微热、气味古怪的粟米前,非但没火,反而凑近了仔细闻,还用手指沾了点尝尝。
眉头皱起,又舒展,再皱起。
“别扔。”他吩咐道,“把这些‘坏’了的粟米单独收起来,用干净的陶罐装好,封上口,放在阴凉处。”
族人不解,但炎帝的话向来有道理,便照做了。
过了些日子,炎帝打开一个陶罐封泥。一股更加浓郁、复杂、带着醉人气息的香味扑面而来,不再是单纯的馊味。
罐底沉淀着清亮的液体。炎帝小心地舀出一点,抿了一口。
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那液体入口辛辣,划过喉咙却留下一股暖意和奇特的甘醇回味,让人精神一振,疲劳似乎都消解了些。
“这个……有点意思。”
炎帝咂摸着嘴。他找来更多陶罐,用不同比例的粮食、清水,甚至加入一些野果,尝试着让它“坏”得更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