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空教室内,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氛围。
这里没有零食,没有笑闹,只有三个人和一块白板,空气安静得几乎能听到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
金溪言,单栖辰,张牧寒。
三个被沈怡婕评价为“极度理性”的人,正在用最高效的方式,拆解着他们的辩题。
“我们持反方,立场是情侣分手后,不能做朋友。”
金溪言作为副社长,率先开口,他条理清晰地在白板上列出框架。
“常规的攻击点有三个。第一,情感边界模糊,分手后转为友情,很难把握相处的度,容易旧情复燃,从而阻碍双方开始新的生活。”
“第二,对现任伴侣不公平。前任,无论以什么身份存在,都是一个潜在的威胁,这对新的感情是一种不尊重,也是一种不负责。”
“第三,身份转换的内在矛盾。曾经最亲密,分享过所有秘密的人,如何退回到一个有距离感,需要客套和分寸的普通朋友位置?这种转换本身就充满了尴尬和不自然。”
金溪言说完,看向单栖辰。
单栖辰点点头,用他一贯的简练风格补充道:“从投入产出比的角度看,这也是一种低效的情感模式。”
“维持这种脆弱的友谊,需要消耗巨大的情感能量,进行持续的边界管理和情绪控制。而收益呢?可能只是一个‘我们好聚好散’的虚名。风险远大于收益,不符合最优解。”
两人一唱一和,迅在白板上构建起一个逻辑严密的论证体系。
张牧寒一直安静地听着,直到他们停下,他才拿起笔,在那些论点下画了一条横线。
“你们说的都对。”他的声音清冷,像是在做一个学术总结,“这些都是标准的,能够攻击对方立场的点。总结一下,就是将‘分手后做朋友’,定义为一种不理智,不道德,且高风险的社会行为。”
逻辑的堡垒,完美无缺。
讨论似乎可以就此结束,他们已经拥有了足够多的弹药。
然而,一阵沉默,却在此刻悄然降临。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看着白板上那些冰冷的词汇,陷入了各自的思绪。
金溪言的目光落在“不道德”三个字上,眉头微微皱起。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沈怡婕的样子。
不是那个在他面前咋咋呼呼,追着他打闹的女孩。
而是那个站在讲台上,意气风,眼睛里闪着光的社长。
他想象着,如果有一天,他们真的走到了那一步,他要怎样面对她,才能说出“我们以后还是朋友”这句话。
把那份炽热的,鲜活的感情,冷却,封装,贴上一个名为“友情”的标签。
这不只是尴尬,更像是一种侮辱。
是对她那份坦荡热烈的人格的侮辱。
……
单栖辰的视线没有焦点,她想起了何雨婷。
那个总像只小仓鼠,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的女孩。
她会毫无防备地把刚拆开的薯片递到她面前,眼睛亮晶晶地问他:“这个新口味好吃,你尝尝?”
如果分手了呢?
她还会露出这样的笑容吗?
还是会变得客气,疏离,把所有的活泼和天真都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她刚刚还在谈论的“投入产出比”,此刻听起来无比刺耳。
如果代价,是那个女孩再也不会对他露出那样毫无保留的笑容,那这个“产出”,又有什么意义。
……
张牧寒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颈间的领带。
和江见想戴着的那条,一模一样。
他想起下午在活动室,他为她系上领带时,女孩惊慌失措的眼神,和烧得通红的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