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赵龙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丝凝重,“市集上确实有些风声。听说朝廷有使者前往陇西方向,督促边备,沿途关卡盘查似乎严了不少。另外,有几个从西边来的商队在抱怨,说狄道一带最近兵马调动频繁,气氛有些紧张。”
这些消息,与霍去病之前判断“西边有变”的直觉完全吻合!
苏沐禾听得心惊肉跳,看向霍去病:“管事,果然被您料中了!陇西去不得了!”
霍去病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只是眼神更加深邃。他沉默片刻,问道:“可曾听到关于……冠军侯府或长安城的其他消息?”
赵龙摇了摇头:“市井间并无特别传闻,似乎……一切如常。”
“一切如常……”霍去病轻声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一座为“已死”的冠军侯修建的、规模空前的坟墓就在几十里外,而长安城内却“一切如常”,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寻常。
这更印证了他的猜测:他的“死亡”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而幕后黑手能量巨大,能将一切都压制在平静的水面之下。
“我们在此休整一夜。”霍去病做出决定,“明日拂晓出,不再西行,改道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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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南?”苏沐禾眨了眨眼,“那是要去……”
“走到哪里,便是哪里。”霍去病打断了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夜幕降临,悦来客舍更加喧闹。酒客的划拳声、商队的议论声从楼下隐隐传来。在这片看似混乱的声浪中,霍去病静静地站在窗边,望着窗外槐里县的万家灯火。这座繁华的城邑,是他过去荣耀的衬托,如今却成了他逃亡路上的一个情报站。
大隐隐于市。他们成功地隐匿了行迹,也摸到了危险的轮廓。前路的方向,在一次看似偶然的市井打探中,被清晰地指明了——绝不能去陇西。而新的方向,南方,虽然充满了未知,却也是当下唯一的选择。
苏沐禾看着霍去病映在窗户上的挺拔侧影,心中充满了敬佩与坚定。他知道,跟着这位即使身处绝境也能洞察先机的“李管事”,他们一定能闯出一条生路。
夜幕彻底笼罩了槐里县,但“悦来客舍”的喧嚣并未停歇,反而因晚归的商旅和本地饮酒作乐的食客而愈加热闹。酒肉的香气混合着粗犷的谈笑,透过楼板隐隐传来,与二楼客房里凝重的气氛形成了鲜明对比。
油灯如豆,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苏沐禾刚为霍去病换完药,正小心翼翼地将染血的旧布巾卷起,准备明日找机会处理掉。他看着霍去病腰间那道依旧狰狞的伤口,眉头拧成了一个小疙瘩,嘴里忍不住又开始絮叨,像是要用声音驱散这沉重的寂静:
“啧,这伤口长得还是太慢了……都怪这一路颠簸!要是能有个安静地方让我好好调理上十天半月,保管让您活蹦乱跳!可惜啊可惜,咱们现在是跑路的蚂蚱,停不下来。”他一边说,一边像只忙碌的小松鼠,把干净的药布、金针、药瓶一样样收进他的宝贝药箱,动作麻利却又带着他特有的、略显毛躁的节奏。
霍去病靠在床头,闭目养神。烛光下,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比之前平稳了许多。对于苏沐禾的絮叨,他早已习惯,有时甚至觉得这声音像一层背景,能隔绝外界更复杂的干扰。他并未睡着,脑海中正飞盘算着赵龙带回的消息。“陇西戒严”、“长安如常”,这两个信息如同两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也印证了他最坏的猜想。南下,是无奈之举,也是目前唯一的生路。
“管事,您饿不饿?赵大哥买的胡饼还热乎着呢,我给您拿一个?光吃药不顶饱啊!”苏沐禾收拾完药箱,又凑到床边,眨巴着眼睛问道。他自己倒是早就觉得肚子咕咕叫了,但霍去病没话,他不敢先吃。
霍去病缓缓睁开眼,看了看苏沐禾那张写满关切和“我想吃饭”表情的脸,轻轻摇了摇头:“我不饿,你们自用便是。”
“哎,那怎么行!您多少得吃点!”苏沐禾一听就急了,像是霍去病不吃东西是天大的事,“您等着,我去楼下看看,能不能让厨下弄碗热汤饼来,汤汤水水的,又好消化又暖身子!总比干啃胡饼强!”说着,他就要往门外冲,那架势仿佛要去完成一项重大使命。
“阿禾。”霍去病出声叫住他,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不必张扬。将就些便是。”
苏沐禾脚步一顿,回头看到霍去病沉静却坚定的眼神,立刻像被戳破的皮球,泄了气,讪讪地走回来:“哦……知道了,不能惹人注意。”他挠了挠头,拿起一个胡饼,掰了一半递给霍去病,自己拿着另一半,赌气似的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那……您至少把这半个吃了,不然我……我也不吃!”
这带着点孩子气的“威胁”,让霍去病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波动。他沉默地接过那半个饼,慢慢地咀嚼起来。饼有些干硬,但对于逃亡路上的人而言,已是难得的口粮。
看到霍去病肯吃东西,苏沐禾立刻又高兴起来,三下五除二把自己的那份塞进肚子,然后开始规划明天:“管事,明天天不亮咱们就走是吧?南下……南边好哇!听说那边山清水秀,气候温润,最适合养伤了!说不定还有不少长安见不到的好药材呢!我到时候去山里转转,肯定能挖到宝!”他越说越兴奋,眼睛闪闪光,仿佛南边不是未知的险途,而是个等着他去探险的宝库。
“嗯。”霍去病应了一声,对他的乐观未置可否,只是提醒道:“南下之路,未必平坦。少说,多看。”
“明白明白!低调,谨慎嘛!”苏沐禾用力点头,随即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不过管事,您说这背后搞鬼的人,会不会以为咱们肯定往西边跑,或者往北边老家跑?咱们突然往南,他们肯定想不到!这就叫……叫什么来着?对!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他得意地晃着脑袋,觉得自己也用上了兵法。
霍去病没有回答,只是重新闭上了眼睛。苏沐禾的话虽然天真,却也不无道理。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最不可能的方向,有时反而是生机。只是,这其中的艰险,远非这个跳脱的年轻医者所能完全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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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门外传来王虎刻意加重的脚步声和三声规律的敲门声——这是安全的信号。苏沐禾立刻跳起来去开门。
王虎闪身进来,沉声道:“管事,楼下一切正常,未见可疑之人。赵龙在下面守着。”
霍去病点了点头:“轮流歇息,寅时末动身。”
“是!”王虎领命,又退了出去,继续他的警戒。
苏沐禾关好门,回到屋里,看着摇曳的灯火,忽然叹了口气:“唉,要是霍大哥在就好了,他肯定知道哪条路最安全……”话一出口,他立刻意识到失言,赶紧捂住嘴,小心翼翼地看向霍去病。
霍去病依旧闭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那份担忧和挂念,深埋于心底,不能轻易示人。
苏沐禾见霍去病没反应,暗自松了口气,赶紧转移话题,开始铺自己打地铺的褥子:“不过这床板可真硬,比我师父药庐的板床还硌得慌……管事,您将就一晚,等咱们到了南边安稳地方,我给您找最软的铺盖!”他嘴里不停,手上也没闲着,很快就弄好了地铺。
吹熄油灯,房间陷入黑暗。苏沐禾在地铺上翻来覆去,显然白天经历了太多事情,又刚到一个新环境,他有些兴奋又有些不安。过了好一会儿,他实在憋不住,极小声音地问:“管事……您睡了吗?”
“没有。”黑暗里传来霍去病低沉的声音。
“哦……我就是有点担心,南边……咱们谁也不认识,路也不熟……”苏沐禾的声音里难得地透出一丝迷茫和依赖。
“路,是走出来的。”霍去病的回答简短却有力,带着一种历经千帆的沉稳,“睡吧,养足精神。”
这句话仿佛有魔力,苏沐禾“嗯”了一声,果然不再翻腾,没过多久,均匀的呼吸声便响了起来,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霍去病在黑暗中睁着眼,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更梆声,以及身边年轻人毫无防备的睡息。苏沐禾的跳脱、乐观、时而冒失却始终真挚的关怀,像一道微弱却坚韧的光,照进了他被迫与过去割裂、深陷于阴谋与背叛的黑暗世界。他虽然沉默寡言,但这份陪伴的重量,他感受得到。
寅时末,天还未亮,槐里县尚在沉睡之中。赵龙和王虎已经悄无声息地准备好了一切。苏沐禾被叫醒,揉着惺忪睡眼,动作却丝毫不慢,利落地帮忙收拾行装,检查马匹。
四人牵着马,踏着青石板路上冰冷的露水,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悦来客舍”,融入了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他们穿过寂静的街道,向着槐里县的南门而去。
出南门时,守门的兵丁还在抱着长戟打盹,查验过所时也是迷迷糊糊,比昨日进城时松懈了许多。一行人顺利出城,再次踏上了官道。
晨风凛冽,吹散了苏沐禾最后一点睡意。他骑在马上,回头望了一眼在晨曦中显出庞大轮廓的槐里县城墙,长长舒了口气:“可算出来了!这地方虽然热闹,但待着总觉得心里头毛。”
霍去病一抖缰绳,沉声道:“走吧。”
四骑身影,迎着天际泛起的鱼肚白,向着陌生的南方,疾驰而去。前路漫漫,迷雾重重,但有了昨夜短暂的休整和信息确认,他们的目标变得清晰起来——远离权力中心,深入不毛之地,活下去,等待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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