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明瑟的前殿还飘着晚香玉的甜气,齐妃攥着帕子的手沁出细汗。
她看着皇上的明黄袍角刚要转过回廊,忙提着裙摆追上去,鬓边的赤金簪子随着脚步叮当作响:
“皇上留步!”
皇上停住脚,回身时眉头微蹙,眼底还带着静芳斋那边的沉郁。
齐妃慌忙福身,声音软得像浸了蜜:“皇上今夜……要不要在臣妾这儿歇着?臣妾让小厨房炖了冰糖燕窝,是用玉泉山的水熬的……”
话没说完,皇上的目光就扫了过来,那眼神里没有往日的温煦,倒像带着太液池的寒气:
“你与柔答应同住水木明瑟,她怀着身孕,你这个做姐姐的,也孕育过皇嗣,竟半点不知照看?”
齐妃脸上的笑意僵住了,帕子在手里拧成一团:“皇上……臣妾……臣妾白日里见她还好好的,谁知……”
“谁知?”皇上打断她,声音里带了怒意:“同住一院,她喝了冰镇杏仁酪你不知,她胎动不安你不闻,直到出事了才后知后觉!你当这后宫的位份是白占的?连基本的照看都做不到,还想着争宠?”
这话像盆冰水,从齐妃头顶浇下去,浇得她浑身僵。
她张了张嘴,想辩解说柔答应性子孤僻,素来不与自己亲近,可在皇上冷厉的目光里,那些话都堵在了喉咙口,反倒成了心虚的佐证。
“皇上……臣妾知错了……”她的声音颤,眼圈红起来:
“臣妾往后一定好好照看柔答应,绝不再……”
“不必了。”皇上摆了摆手,语气里满是不耐:
“你先想想怎么当这个‘妃’,再想着别的吧。”
说罢,转身便走,龙靴踏过青石板的声响,像敲在齐妃的心尖上,一下下都是钝痛。
直到明黄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拐角处,齐妃才瘫坐在廊下的石凳上,晚香玉的甜气钻进鼻腔,反倒让人觉得腻得慌。
她想不通——
柔答应住的后殿离自己的前殿隔着三进院子,平日里连面都少见,怎么就成了自己的不是?
皇上从前虽不常来,可也从未这样疾言厉色地训过她,今日这顿斥骂,来得比静芳斋的变故还要突然。
“娘娘,天凉了,回屋吧。”贴身侍女翠儿扶着她的胳膊,小声劝道。
齐妃甩开她的手,帕子被捏得皱巴巴的:“你说,皇上凭什么训我?柔答应自己贪嘴喝冰酪,关我什么事?难不成她喘口气,我都得盯着?”
翠儿不敢接话,只垂着头。
齐妃又喃喃自语:“是了,定是华贵妃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她素来瞧不上我,如今正好借着柔答应的事踩我一脚……”
可转念一想,皇上的话里分明带着对自己“不知照看”的怨怼,那语气里的失望,不像是旁人挑唆就能有的。
可是,再想多想,她脑子不够用啊。
齐妃捂住心口,忽然想起前日午后,柔答应的侍女曾来借过一次红糖,说主子想吃点甜的压惊,自己当时正忙着给三阿哥绣荷包,随口让小厨房给送去,竟没问一句她为何要压惊。
“难道……真是我疏忽了?”她心里像塞了团乱麻,又悔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