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状若疯癫,挥舞着通知书,又哭又闹。
知青办干事皱了皱眉,他们之前确实费了不少周折才找到变更住址的温秀英,对于她的反应虽然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不耐烦。
尤其是看到她父母正因涉嫌重罪被公安逮捕,更是觉得这一家子问题严重。
“温秀英同志!请注意你的态度!下乡是光荣的使命,报名信息白纸黑字,岂容你儿戏?明天准时集合,否则将以逃避下乡论处,后果自负!”
干事的语气严厉起来。
“我不去!就是不去!你们合伙害我!”
温秀英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疯狂地撕扯着通知书。
公安刑警队长见状,对知青办干事说道:
“同志,既然她拒不配合,为了防止她潜逃,我们可以协助你们,先将她带走,明天直接送上火车。”
知青办干事求之不得,连忙点头:
“那就麻烦公安同志了!”
于是,在温秀英杀猪般的哭嚎、咒骂和挣扎中,一名公安干警上前,毫不客气地将她也铐了起来。
短短十几分钟内,温家三口,两人因涉嫌重罪被捕,面临至少十年以上的劳动改造。
一人因“主动报名”而被强制押送,即将奔赴遥远艰苦的大西北。
曾经的贪婪、恶毒和算计,在这一刻,结出了最苦涩的果实。
他们处心积虑想加诸在温卿身上的命运,最终一丝不差地,甚至更加残酷地,回报到了他们自己身上。
围观的邻居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脸上没有丝毫同情,只有唾弃和活该。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这吸血寄生、恶毒无耻的一家,终于迎来了他们罪有应得的结局。
老黄牛拉着吱呀作响的木板车,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慢悠悠地前行,仿佛每一步都用尽了力气。
离开了县城那勉强还算平整的碎石路,真正的乡间土路将它的原始与崎岖展露无遗。
车轮碾过冻得硬邦邦的车辙和裸露的土疙瘩,带来一阵阵剧烈的颠簸,仿佛要把人的五脏六腑都震移位。
车上原本还带着些许初到陌生之地好奇心的知青们,此刻都沉默了下来。
随着牛车深入乡村腹地,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的心情一点点沉入谷底。
放眼望去,是无边无际的田野,一直延伸到远处黛色的山峦脚下,显得格外空旷而寂寥。
土路两旁,稀稀拉拉地立着一些光秃秃的树木,枝桠如同瘦骨嶙峋的手臂伸向灰蒙蒙的天空。
偶尔能看到几片被已经收割过的玉米秆子,在寒风中瑟瑟抖。
而更让他们心头沉重的是沿途看到的房屋。
那几乎不能称之为“房子”,更像是一个个从地里长出来的土疙瘩。
低矮的土坯房,墙壁是用草泥垒砌的,不少已经开裂,露出里面黄色的泥土。
屋顶大多覆盖着厚厚的、已经黑的茅草,少数条件好些的能看到灰瓦。
窗户很小,用粗糙的木条钉着,大多糊着黄的旧报纸或者蒙着塑料布,看不清里面。
几乎家家户户都用简陋的木栅栏或者低矮的土墙围出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堆着柴火,偶尔能看到一两只瘦骨嶙峋的鸡在地里刨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