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还挂在屋檐外,铜铃不再晃动。慕清绾与谢明昭并肩走入东宫密室时,白芷已经等在石案前。她面前摊着三卷泛黄的竹简,边缘焦黑,像是从火里抢出来的。
“刚整理完。”白芷抬头,声音没有起伏,“南疆古籍残本,和影阁密档对上了。”
慕清绾坐下,袖口擦过桌角,留下一道暗红痕迹。她没管,只问:“克隆术,到底怎么来的?”
白芷翻开中间那卷,手指按住一行刻痕:“双生血脉为基,执棋者心头血为引,方可塑魂不散。”
谢明昭坐在她左侧,龙纹佩贴在掌心,冷意渗进皮肤。他盯着那行字,开口:“我的血脉是‘基’?”
“是。”白芷点头,“长公主用你作为原型,造了七具克隆体。但只有注入执棋者的心头血,那些躯壳才能有意识,能感知凤冠波动,能模仿皇族气运。”
慕清绾低头看自己手腕上的布条,血已经干了。她想起秋棠姐姐火场里的灰烬,想起寒梅临终前护住的令牌,想起自己一次次被追捕、被逼到绝境却始终没被杀死。
“所以她不是要杀我。”她说,“是要抓我,用我的血去养那些傀儡。”
“对。”白芷翻到下一页,画着一副人体经络图,心脏位置标着两个红点,“你的血是钥匙。只有你的血,能让克隆体产生拟态意识,能让他们听命于她,又能骗过凤冠的识别。”
谢明昭突然笑了一声,很轻,像刀刃刮过石头。
“但她不知道,你在昆仑山那次,把血喂给了我。”
慕清绾抬眼。
“你记得吗?”他说,“你割开手掌,把血按在我嘴上。那时候我快撑不住了,蛊毒在啃我的内脏。”
她当然记得。那天她跪在地上,看着他吐黑血,看着他眼睛灰,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让他活。
“从那一刻起,”谢明昭继续说,“我的蛊毒里就有了你的血。她的控制回路断了。”
白芷接话:“噬心蛊本是她用来锚定你生命频率的工具,好让克隆体同步生长。可当你的血脉里混入了执棋者的血,整个系统就乱了。她没法再精准复制你,也没法再用你的气息去激活新的傀儡。”
慕清绾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变了。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后来的克隆体越来越不稳定。为什么那个提剑的喜服人会在她面前炸成血水。为什么长公主明明有机会杀她,却一次次放任她逃走。
因为她早就不是单纯的供体了。
她是干扰源。
“所以我不再是猎物。”她说,“我是破局的人。”
“你们都是。”白芷将最后一卷竹简推到中央,“这里记录了三处培育场旧址,都在南疆深处。每一处都曾有大量婴孩失踪,时间集中在永和七年到九年之间。”
她用朱笔在地图上圈出三个点。
“这些地方现在荒废了,但地下结构还在。如果还有未销毁的实验体,或者残留的蛊阵核心,它们可能会自行激活。”
慕清绾盯着地图,手指落在其中一个红圈上。
“我们得去挖出来。”
“不能只靠你两人。”白芷看着她,“我可以带药王谷的解毒方进去,也能辨认出哪些是活体,哪些是死阵。”
谢明昭看向她:“你要一起去?”
“我本就是为此而留。”白芷声音低下去,“师门禁术我看过太多,我知道他们怎么用人命填阵眼。如果还有孩子被困在里面……我不能不管。”
屋里静下来。
烛芯爆了一下,火星溅到纸上,烧出一个小洞。
慕清绾伸手,把洞边的字迹抹平。
“你之前说,命蛊要用南海海心莲和鲛人泪才能根除。”她问。
“是。”
“那你去南海,不只是为了帮我。”
白芷没否认:“我想找到源头。谁教会长公主这些术法?谁替她炼出了第一具克隆体?南疆禁术向来只传嫡系,外人碰不得。除非……有人叛出了宗门,带着典籍走了。”
慕清绾点头。
“那就一起走。”
谢明昭将龙纹佩放在桌上,手覆上去。
“她以为自己在下一盘棋。”他说,“用我的身体做模子,用你的血做引子,想造出千千万万个听话的皇帝。可她忘了,人心不是可以复制的东西。”
“你也忘了。”慕清绾伸手,握住他的手背,“我不是她的钥匙。我是我自己。”
白芷看着他们交叠的手,忽然说:“还有一件事。”
两人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