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合拢的响声还在耳边,慕清绾的手已经伸进袖中。那枚染血的虎头令牌静静躺在掌心,边缘的暗红尚未干透。她没低头看,只是握紧了。
谢明昭站在台阶最高处,目光越过陵园松柏,望向南方天际。云层低垂,压着远山的轮廓。他抬起手,龙纹佩在袖口一闪而没。
“他们动用了什么力量?”慕清绾开口,声音不重,却让四周空气一滞。
跪在地上的寒梅暗卫低头:“有蛊虫残迹,亦见海兽躁动,疑似与鲛人有关。”
她没再问真假。长公主不会空等。海边刻下的“等君赴约”不是挑衅,是布局的一环。她在引他们去,也在试探他们是否还敢来。
谢明昭终于转身。他的脚步很稳,走下台阶时没有看令牌,只看向慕清绾:“她在等我们。”
“你还想去吗?”她问。
“不是想去。”他说,“是我们必须去。”
两人并肩走向马车。侍从早已备好行装,马匹安静立在道旁,缰绳垂地。车轮沾着晨露,未干的泥点附在辐条上。
就在车帘掀开的瞬间,林间传来急促脚步声。
白芷从树影里冲出来,带散了一半,青玉药匣抱在胸前。她停在两人面前,喘息未定,但眼神清醒。
“我同你们一起去。”她说。
慕清绾看着她:“你不怕再入险境?”
“当年你在冷宫救我一命,今日轮到我护你周全。”白芷抬手抚过腕间梅花刺青,皮肤下的印记微微烫,“这印记,本就是通往南海的钥匙。”
谢明昭看了她一眼,点头。
三人登车。车轮启动,碾过碎石路,出沉闷声响。队伍出城,直奔南门。风从车窗灌入,吹动帘角。
车内,白芷打开药匣,取出一只琉璃瓶。瓶中液体泛着微蓝光晕,底部沉淀着细小颗粒。她指尖轻碰瓶身,低声说:“这是从克隆体血液里提取的蛊毒样本。若长公主真在用鲛人泪续命,我能辨其真假。”
慕清绾接过瓶子,光晕映在她眼中。她没说话,只是将瓶子放进贴身暗袋。
谢明昭闭目调息。龙纹佩贴着胸口,温度逐渐升高。他知道,噬心蛊并未消失,只是被压制。每一次靠近真相,它都会苏醒一点。
马车驶出三里,停在官道旁的凉亭前。此处已是城外边界,再往前便是通往南海的驿道。队伍列队待命,补给正在清点。
慕清绾下车,站定在亭边。南方风带来咸腥气息,混着潮气扑在脸上。她抬头看天,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阳光斜照下来。
谢明昭走到她身边。两人并肩站着,没有说话。
寒梅暗卫完成交接后悄然退入林中,身影迅隐没。他们的任务已完成,接下来的路,只能由车上三人自己走。
白芷检查完所有药材,合上药匣。她走到亭内石桌前,铺开一张旧地图。纸上墨迹斑驳,南海一带画着红色圈记,旁边标注着“归墟岸”三字。
“这里不是普通海域。”她指着地图,“鲛人国世代居于深海沟壑,极少上岸。若影阁能调动海兽,说明他们已接触鲛人高层,甚至可能控制了某位祭司。”
慕清绾走近:“长公主需要鲛人泪,不只是为了续命。”
“还有别的?”谢明昭睁眼。
“鲛人泪含‘灵汐质’,可激活古老蛊阵。若配合凤冠碎片的力量……”白芷顿了顿,“足以打开归墟之门。”
“归墟是什么?”慕清绾问。
“传说中万物终结之地。”白芷声音低下去,“也是‘虚无之暗’渗入人间的裂缝。”
车内沉默片刻。
谢明昭伸手握住慕清绾的手腕。她的脉搏稳定,但皮肤下有一丝异样波动——那是凤冠碎片与气运共鸣的征兆。
“她想用我们当钥匙。”他说。
“那就让她试试。”慕清绾抽出手,转身面向南方,“准备启程。”
白芷收起地图,重新背上药匣。她最后看了一眼腕间梅花刺青,印记颜色比之前更深了些,像是被某种力量唤醒。
队伍重新整列。马夫扬鞭,车轮再次转动。马蹄踏在官道上,节奏渐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