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蛋一天比一天削瘦,四肢也纤细得风一压就垮了。
等顾越辙忙完回到家,看到只剩下一把骨头,完全空洞的omega,才发觉他错了。
自我感动的强势关切变成戕害他的罪魁祸首。
他给了庄汜自由。
每周必须一次的心理医生是他对庄汜私人生活最强有力的介入。可就在某次看病回程途中,一辆疯癫了的越野车撞向正在平稳行驶的轿车。
司机当场死亡,后座的人被送到松正医院。医院当即开启VIP通道,在汇集一众临床经验丰富医生的手术室里,他还是没了。
一尸两命。
翌日,驻外公司的项目会议不得不亲自抵达,正是先前顾越辙个人的一意孤行,给集团造成了巨大损失。以至于,董事会对他下达死命令,这个项目必须由他亲自跟踪完结。
幸运的是,赶上了庄汜的追悼会,不至于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更幸运的是:他重生了!
可不幸的是:庄汜也重生了。
事物的正反面正如两人视角的差异,导致了众多解释不通的误会。他明白,即使把全部事实摊到面前说开,对方也不会相信,不会原谅他的强硬手段。
那些层层叠叠的误会,像一堵混合了最高刚性强度的水泥墙,将两个人隔开,连声音也无法传递。
他有错,他愿意改变,也希望能被给予机会。
可今夜……当头棒喝,打得他晕头转向。
他的心里只剩绝望。
彼此之间最不愿意触碰的伤疤终于被揭起,掩盖在完好肌肤下,早已经腐烂溃败的烂肉,摊到了面前。
不知道如何面对庄汜,连那樘窄窄的小门都不敢跨过,更何况背后环绕的一座座乌压压的群山。
很少展现出脆弱情绪的s级alpha蹲在温暖的厨房内,双手环抱身体,像没人要的乞丐,连途经的路人也懒得停下来施舍一口馊了的饭菜。
贵公子倨傲、矜贵的风度,所剩无几。
发麻的小腿肚打着颤,一只手压在薄薄的厨房台面上,才让顾越辙缓慢地站起来。
抬手拍了拍脸上僵硬的肌肉,扯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像十八层地狱下的黑阎罗被逼着卖。笑接。客。
客厅里的人正在收拾一桌子的狼藉,顾越辙来得正是时候。
白色的塑料袋里装着油腻的炸鸡盒、碎骨头等垃圾,庄汜皱着眉,犯难地盯着剪断的死结。当时剪得十分随意,以至于长度过长,现在没法再系一个结了。
顾越辙从庄汜身后拦截,前胸贴着后背,拢起那只垃圾袋,“我来,顺路把垃圾拿下去扔掉。”
后背的温度些许凉,庄汜没有半分犹豫,双手放开了那堆没人要的垃圾,像是才发现家里出现了个人一般,如梦初醒地点头,“嗯,你走吧。”
顾越辙也“嗯”了一声,很顺从,没有回头地离开。
关门的声音响起来,庄汜的心又乱了,有些疼,像强力的吸铁石,死死朝下坠。
庄汜以一个不舒服地动作望着玄关方向,夏一终于忍不住提醒,“他已经走了。”
“哦。”机械地转回头,又俯身从茶几的纸巾盒上扯了张干净的面纸,擦擦油腻的十指。
一连贯的动作看起来很忙,实则什么也没做。
外卖店赠送的餐后湿纸巾,明明扔在了方才那袋垃圾的最上方。
庄汜忘记了。
夏一耍宝似的摸了摸饱胀的肚子,很满足地夸奖,“炸鸡真好吃。”
这句话实则已经被他真心地讲过好多遍了,但这一遍无非是因为无话可说,活跃一下冰冷的气氛。
显然很失败。
“我有点怕,今晚可以一起睡觉吗?”
夏一盯着庄汜,做出易熠一贯容易上当的可怜兮兮模样,庄汜仅仅看了一眼,便点了头。
庄汜认为夏一很多面,表面肆意妄为,爱耍小性子,实则是最会善解人意、审时度势。也许是经年和易熠的相处过程中学会的效率最快的生活节奏。
易家这种富了好几代的世家里,和身份地位悬殊巨大的易熠坚持在一起多年,不仅仅只是文字表达的那般轻而易举。
凉悠悠的薄荷牙膏刺激着口腔,两人重新漱了口,才躺上柔软的大床,一起睡在了客卧。
肚子舒坦了,反倒没先前困。神清气爽地开始在床上聊起天,但聊了没多久,忽然想起明天还要早起,调好闹铃后,又强制关了卧室灯。
房间里漆黑一片,庄汜睁开眼,看着同样昏黑的天花板,窗帘被拉得死死,透不过一点儿光线。
于是,在纯黑的空间里,最终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是被耳边喧嚷的闹铃声吵醒。
庄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即按掉它,抬手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手臂在被子里伸直,自然打到了旁边人的身体上。
一愣,侧脸看过去,才想起昨晚两人一起睡的觉。夏一居然没被剧烈震动加上节奏跳跃的音乐声吵醒。
起床困难的程度简直比他都要严重上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