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枪贯穿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拉长成了永恒的切片。
墨尘看到枪尖没入那只巨大眼睛的瞳孔——不是刺入血肉的触感,而是像刺进了一团旋转的星系。枪尖所过之处,亿万时空的倒影纷纷破碎、重组、再破碎,每一次破碎都释放出足以湮灭一方小世界的能量乱流。
眼睛没有闭上。
它只是……凝固了。
瞳孔中旋转的时空倒影缓缓停滞,定格成一幅荒诞的拼接画:半张是圣洁的天使羽翼,半张是污秽的妖魔触手;左边是西方教廷的彩色玻璃花窗,右边是秽土神社的鸟居牌坊;上方是太初混沌的灰色雾霭,下方是无数灵魂挣扎嘶吼的深渊。
然后,它开始向内坍缩。
不是爆炸,而是“存在”本身的收缩。眼睛周围的胚胎残骸、暴走的灵魂碎片、逸散的混沌能量……所有一切都被那只眼睛吞噬、吸收、压缩进一个无限小的奇点。
球形空间的崩塌骤然加。
时空乱流屏障彻底碎裂,那些飘落的画面碎片在半空中就化作飞灰。培养舱的残骸、十个虚影惊恐的表情、甚至墨尘掷出的那柄混沌长枪——所有的一切都被拖向那个正在形成的奇点。
墨尘稳住身形,混沌真元在体表形成一层黑色光膜,抵抗着恐怖的吸力。
他盯着那个奇点。
三息后,奇点停止了收缩。
然后,它开始……生长。
从无限小的一个点,迅膨胀成一个人形轮廓。但那人形是残缺的——左半边身体由圣光凝聚,却布满了蠕动的肉瘤;右半边身体由秽气构成,表面却覆盖着碎裂的圣甲;头颅则是一团混沌雾霭,雾霭中隐约可见五官的轮廓,但那五官在不断变化、重组,没有一刻保持相同模样。
它站起来了。
身高百丈,几乎顶到球形空间的顶部。每踏出一步,脚下的虚空就会泛起涟漪——那是时间被踩踏的痕迹。
“这……”晨星的虚影声音颤抖,“这不是我们设计的形态……”
“它脱离了控制。”暗渊的声音充满恐惧,“不,不是脱离控制——是它根本没有‘控制’这个概念。它现在只是……本能。”
残缺的巨人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左手掌心裂开一张嘴,嘴里传出圣歌般的吟唱;右手掌心睁开一只眼,瞳孔中倒映着地狱景象。
它似乎很困惑。
然后,它做了第一件事:把左手放到嘴边,咬了下去。
圣光凝聚的手臂被撕下一大块,化作光屑飘散。但伤口处没有流血,而是涌出更多的圣光——那些光迅凝聚成新的手臂,但这次新手臂上长满了眼睛。
巨人看了看新手臂,似乎更困惑了。
它又撕下一块右臂的秽气,塞进左手的那张嘴里。
秽气在圣光中燃烧、湮灭,出刺耳的尖啸。
巨人愣住了。
它歪着头,混沌雾霭构成的脸上浮现出类似“思考”的神情。然后,它做出了决定:双手同时抓住自己的胸膛,用力一撕——
“刺啦!!!!!”
胸膛被撕开。
里面没有内脏,没有骨骼,只有……无数个重叠的空间。每个空间里都在上演不同的场景:某个西方神只被秽气侵蚀的瞬间;某个秽土大妖被圣光净化的过程;某个无辜灵魂被抽离身体时的绝望……
巨人把手伸进自己的胸膛,从中抓出了一个空间。
那空间里封存的,是三百年前的一幕:年轻鬼煞真人一脚踢晕约翰传教士,然后开始搜身的画面。
巨人盯着那个空间看了三秒。
然后,它把空间塞进了嘴里。
咀嚼。
墨尘能听到声音——不是物理层面的咀嚼声,而是“历史被吞食”的声音。那个空间在巨人嘴里破碎,里面封存的画面化作流光,被巨人吸收、消化。
巨人身体微微颤抖。
它左半边的圣光变得更加凝实,右半边的秽气则更加浓郁——因为约翰传教士的灵魂中既有西方教廷的信仰烙印,又有与秽土忍者勾结沾染的污秽。
“它在……吞食历史。”墨尘喃喃道。
话音未落,巨人又伸手从胸膛里抓出了第二个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