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鱼静默半晌,淡淡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蒋西喃喃说,“我、我不是要管束你,我只是——只是关心你。”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跟你说这些话,当初——当初是我对不起你。”蒋西的并不清澈的瞳仁里充满了哀伤和悔恨,他的声音很虚弱,可每一个字都在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来:“我只是不希望你再被别人伤害。梁诏樾他花心又薄情,他对你,不会有多少真心的。他们这类人,生来傲慢自大,根本不会把别人真心当回事。小鱼,你跟他在一起,会受伤的。”
陆鱼垂着眼遮住眼眸里繁乱的情绪,过了小半分钟,看着蒋西仍是面无表情:“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有数。”
“小鱼……”
“当初我质问你时你什么也不愿说,现在你也不应该来对我的事过多插手。”
陆鱼的眼神变得有些锋利。尽管他早已放下对蒋西的情感,却不能不对十年真心换来的背叛耿耿于怀。
毫无意外的,蒋西因为他这句话而猛地一僵,凹陷的眼窝让瞪大的眼珠更显空洞突兀,整个人像是立马就要烟消云散般的轻飘。
陆鱼牙齿紧合着磨了下,带动太阳穴一阵胀意。
说完那句话他就后悔。再耿耿于怀,他也不该对一个脆弱得不堪一击的人用这么尖锐的语气。
“我……我……”
蒋西嘴唇颤抖着,始终没有说出后面的话。佝着的上半身像是被压弯的枯木,碰一下就会淅淅沥沥落一地。
陆鱼觉得这里的空气实在太难闻了,让他这个身体健康的人都像生病了。
他起身,平静道:“你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小鱼,你——你——”蒋西猛抬起头来,惊慌失措地看着他,停顿几秒后,眼睫垂下失落的弧度,声音很轻:“要走了啊……”
陆鱼“嗯”一声,拳头紧了紧,还是心软道:“我会再来看你的。”
这句话像给蒋西注入了精神,他眼睛都亮了点,想到什么,了然说:“啊……对,你最近在拍戏。那你先忙,工作比较重要。我没什么事的,你不用担心。”
“好。”
蒋西露了个笑,即便面容不复从前,仍让陆鱼回忆起初见时他的温柔。
陆鱼隐忍地看了他会儿,离开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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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后,陆鱼靠在窗边连抽了三支烟,白色的烟雾在他眼前时隐时现,城市的缩影都变得缥缈,仿佛这个世界并不真实存在,而自己也只是一缕幽魂。
陆鱼很少去主动回忆蒋西,也许是今天见过了和印象中天差地别的人,让陆鱼不自控地想起那个阳光健康的蒋西来。
不知不觉点燃了第四支,乍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拉回了他的神思,陆鱼将燃了一小节的香烟捻灭,转身捡起椅子上的手机。
是梁诏樾打来的视频,按照时差那边应该天将将亮。梁诏樾眼下起了点乌青,陆鱼让他别每天掐时间跟自己通电话打视频,先休息好,但梁诏樾不同意,陆鱼也拿他没办法。
梁诏樾见陆鱼神情不太好,问他是不是拍戏太累了。陆鱼便顺水推舟说是,梁诏樾只好不舍地让他先休息。
陆鱼的戏本就接近尾声,从蒋西那儿回来后再拍摄了三日便杀青了。梁诏樾本想回来给他庆祝,陆鱼没答应,让他先好好把项目上的事情忙完,等回来再庆祝。
蒋西的家乡浦市和汀市相邻,陆鱼杀青后的第二天就买了去浦市的票,出前,他拨了个电话。
他买了一束花,到病房时只有蒋青在,他见陆鱼来,以接热水为借口离开了。
蒋西又比三日前枯槁了不少,信息素衰竭症和癌症一样,到了晚期人会变得越来越衰败,每多活过的一天,都不知道是赏赐还是惩罚。
蒋西一看到他,精神就像好了点,陆鱼问他感觉好点了没,蒋西说好多了。陆鱼看着他越羸弱的气息,没有拆穿。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蒋西没有再提让他和梁诏樾分手的话题,陆鱼也没有刺激他背叛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