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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第1页)

梁诏樾问他下午有没有事,没事的话他们一起去跟官驰也见一面,看看他的情况,顺便聊一聊这件事怎么处理。穆安枝轻轻摇了摇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说不去了,你去吧。

梁诏樾没有强求,给官驰也了信息。官驰也回得比想象中快,回拒了他,说他自己会处理好,已经跟晏里回家了。

提到晏里,梁诏樾忽然笑了下,没什么恶意地调侃道:“晏里也是厉害,竟然能把阿也吃得死死的。就是让我带着现在的记忆穿越回去,我也预想不到,阿也会跟他结婚。”

穆安枝沉默了大半分钟,很莫名地开口问:“你知道我们跟阿也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什么?”

穆安枝没有看他,也不知道在看哪里,声音很轻:“即便我们会自内心地用好的教养、礼节、品德来表现自己对他人的平等尊重,也始终潜藏着一份高人一等的自傲。”

穆安枝看向他:“但阿也没有。”

梁诏樾现在终于明白了穆安枝说这段话的意思。

他总在强调自己对晏里没有偏见,会夸他性格好,乐意和他友好相处,也愿意祝福他和官驰也,但内心不易察觉的地方,还是会为自己好朋友可惜。

就像他总以为自己对陆鱼足够平等尊重和真心,可他真正能让陆鱼信任自己的安全感,他从来没给过。

权力和金钱所喂养长大的人,思想也被特级阶权所固化,认为“相配”才是婚姻的本质,而被这种思想所支配的他,很自然地把由阶层所定义的“不配”之人也划分出去。

他从来没有学过真正“相配”的含义。

不是信息素的高契合度,不是家庭背景的旗鼓相当,不是相貌才学的势均力敌。

——而是两颗心,靠得足够近。

杀死这个孩子的本因,不是陆鱼自私的狠心,而是自己冷漠的自傲。

梁诏樾惨白地笑了下,夹着无尽的苦楚和悔恨,捂着脸没有出太大的声音,但眼泪疯狂从他指缝流出。

他跟陆鱼说那么多“喜欢”,说那么多“爱”,却早在最初就用“自己会跟门当户对的人结婚”将他和陆鱼之间横亘了一条深不见底的天壑,他的那些真挚情感,根本没能抵达到彼岸的陆鱼那里。

梁诏樾竭力止住了崩坏的情绪,呼吸几次,抹了把脸,慢腾腾地站起来。

他推开逃生通道的门,和站在外面等他的瞿津照面。瞿津关心地问他没事吧,梁诏樾说没事,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瞿津赶紧去扶他,问他去哪儿。

梁诏樾眼睛还很红,嗓子也有些干滞哑,缓慢说:“我老婆,今天做了手术,身体一定很不舒服,我要回去照顾他。”

瞿津有些震惊。陆鱼算是瞿津知道的梁诏樾的恋情里在一起最久的了,虽然不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但经过白天的事不难推断出,陆鱼是瞒着梁诏樾去做的手术,而梁诏樾对此事愤怒不已。

久不入声色场所主动打电话说要聚会喝酒,他以为此事之后两人多半要散了,却没想到到了酒吧梁诏樾只是一个劲喝自己的闷酒,喝完闷酒竟然又说要回去照顾“老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梁诏樾叫这个称呼,他对伴侣一向很好,叫亲密的称呼也都是“宝贝”“亲爱的”之类,很多人会叫他老公,但梁诏樾没有喊过与之对应的称呼。

瞿津看着他,欲言又止。

他陪着梁诏樾在车库等代驾,上车之前,梁诏樾忽然喊他:“瞿津。”

瞿津立马靠过去倾听:“在,二少,有什么事,您说。”

梁诏樾说:“我老婆的职业很特殊,你知道的,今天的事,和他有关的任何事,你都不要说出去。”

瞿津算是梁诏樾周围第一个知道他和陆鱼在一起的人,之前梁诏樾已经叮嘱过他,他也是一个圆滑的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所以一直没有跟任何人提过陆鱼和梁诏樾的事,这次自然也一样。他信誓旦旦地保证:“您放心,我绝对守口如瓶!”

梁诏樾放心地点头,上了车。

-

陆鱼醒很早,对自己所处的环境还恍惚了一会儿。

昨天和梁诏樾吵了一架,劝晏里离开后他几乎没离开过自己卧室——严格来说是几乎没离开过自己的床。他在半梦半醒间模糊混沌地过渡身上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的难受。后来他想起来吃了医生开的药,稀里糊涂就睡着了。

但睡得也不安慰,一直在做梦,光怪陆离浑浑噩噩的,具体梦到了什么也说不清楚,像是抽象的画,黑色的线条、斑斓的色块、灰沉的影子、刺眼的光芒,闪闪烁烁地出现,乱七八糟的。以至于他睡了十一二个小时,还是觉得不清醒,身上也很疲惫。

他抓过旁边的杯子想要喝点水,却轻得早已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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