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平静地与千精对视。
千精移开视线,说出了旅行者不久前说过的那句——
也不是凡事都要讨要到真相。
他已经不想要计较这个世界树记录到底被动过多少次手脚了。
仔细思考一下伐难和弥怒保留记忆却重新活了一次的情况和隔壁须弥从六席转生流浪者的散兵还有些相似……
细思极恐。所以放弃思考。
但他停顿了一秒钟,又忍不住重新看向钟离。
“现在不会有什么只有你记得而我不记得的过去吧?”
钟离不作他想的否认回答让千精下一秒便放松下来。
但退位的神明轻笑着询问千精都已经走到了现在这一步,他们曾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去,也都已经不重要了吧。
千精顿了一秒。
他借肩膀放松的动作低头,以手抵住眉心:“这句话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他抬起眼,对上钟离尚在微笑的金眸。
钟离认真想了想如何回答这个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答案的问题:“故意的。不过我想,这是截至至今为止,我唯一一次有心挑拨、而你依旧心如止水的时刻。”
千精撇嘴。
那是当然。他来此的所作所为,和告诉旅行者的可完全不是一回事。
旅行者吃着吃着,被一大堆信息冲刷得记不起他把玩在手心的摩拉;旅行者问着问着,把他主动交付的犯罪计划当强撑面子的笑话。
他可是针对上述两种情况都好心提醒了。可惜,旅行者两种情况都中招了。
哎,看在这就是他想要刻意达成的目的的份上,原谅旅行者了。
但他着实不太想原谅说出刚才那些话的钟离。
心如止水……哈。
千精将那一枚摩拉从袖口重新翻出来,那是他很早之前就存在了璃月而这次回璃月才被他翻出来的——可以被称为是第一枚摩拉的贵金属。
他还记得摩拉的起源,更记得自己要颠覆摩拉秩序的野心。
“如今大陆所流通的一切银钱,皆源自摩拉克斯的血肉,他将对众生的信任抵押于世界,以这样的方式为人类的一切汗水、智慧和未来做担保。1”
“金钱流通的轨迹,构成世界的血管纹路,这世界的中心是黄金的心脏,是神许于人的亘古的契约。2”
“撕毁这神人共存的协议,推翻这天空统治的秩序,我一直由衷地期待着,如何玷污那纯洁无瑕的神血,如何践踏那大公无私的神恩。3”
他捧起钟离的手,用指尖将摩拉抵在神明的掌心,口中说着与心中所想异曲同工的僭越之语,却又故作谦卑地放低了注视的高度,用信徒那样的滚烫视线仰望着近在咫尺的神颜。
“嗨,摩拉克斯,你也在放任愚人众高举反抗的旗帜,你也在推动人之时代的到来,严冬计划掀起的货币变革在你的意料之中,由我这被你选中之人亲自葬送摩拉体系在你计划之内,你在不满什么呢?”
“我都从未因为从初遇到现在被你玩弄股掌之中而放弃,你在结局注定之前想要提前以胜利者身份抽身,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千精死死地捏住了钟离的手心,凡人的力气对于神明而言本就如蜉蝣撼树,如今他肢体有损,隔着摩拉死掐摩拉克斯的举动也只让那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在血中浮现森森白骨。
但他不痛。
他真是爱死钟离这总是放任他歇斯底里的态度了。
“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了。”他盯着神明那始终平静无波的眼睛,嘴唇以稳定频率张合,“我不许我功亏一篑。”
“我算计了愚人众陪我共谋,我算计了旅行者网开一面,我算计了璃月高层等我归乡,摩拉克斯,我会功成名就,我会实现我拥有的一切,别让我好不容易有自信在你面前耀武扬威,然后你再一票否决我过去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