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课文冗长绕口,排列句又异常的多,有两处地名排列顺序不同,人名至少出现了二十个。
他难得感到烦躁,头一次生出想要卸任的想法。
实在太浪费时间了。
后门有人喊他名字,陆自许起身,一个一起参加过几次比赛的男生递给他一瓶饮料,下面压着一张粉色纸条,“陆自许,帮我把这个递给周时漾呗。”
陆自许没接,垂眸淡淡地看他。
男生比他矮半个头,长得还可以,学习也不错。
但各方面都比不上他。
他跟他也不熟,话没说过几句,就连他叫什么名字陆自许都不知道。
“不好意思,没这个义务。”
陆自许坐回位置继续背书,男生依旧不依不饶,“诶!我看你和周时漾走得近,帮个忙嘛,事儿成了请你吃饭!”
陆自许绷着脸,“滚。”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陆自许火,班里登时多了几副看八卦的眼睛,男生羞愤地瞪了他一眼,“拽什么拽!”转身走了。
“哟,谁惹我们自许哥哥这么大火,都开始说脏话了。”唐淮与正巧进班,捡起地上掉落的东西,“这谁的情书啊?”
是刚才的男生落下的。陆自许起身去拿,半路被杀出的祁泉截胡了。
“情书?这东西我最爱看了。”祁泉打开没收的粉色信纸,颇有情感地朗诵了几句,“亲爱的周时漾同学,自从见你的第一面开始,我就深深被你吸引,就像蝴蝶被花吸引,让我不能自拔……”
祁泉读了几句就读不下去了,被肉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校规第十三条,禁止早恋,我从高一刚开学时就和你们说过,写小纸条被我逮到也是要公开处刑的。”
祁泉看了眼落款名,不认识,她就知道陆自许写不出这么矫情的玩意儿来,“我会带到五班亲自读给周时漾同学的。”
“我还说过什么?班内恋爱?”
班里嘻嘻哈哈有人回应,眼神默契地往固定几个人身上瞟,“是□□——”
祁泉满意地点点头,“这不都门儿清吗?宫中不允许对食哈,就算有也给我藏好了,没亲眼看见我就装不知道,你好我好大家好。抽背《过秦论》,第一个,陆自许!”
“秦孝公据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窥周室……”陆自许卡了下壳,“有席卷天下,囊括四海之意……”
教室里鸦雀无声,没人敢提醒陆自许背错了。
“停,坐下吧,整篇课文抄五遍。”祁泉扫视台下,见一个个缩的跟鹌鹑一样,不再抽人了,“知道你们没背熟,再给你们一天时间,明天上课还会抽查。”
陆自许抿着唇,埋头不语。
整节课气氛低沉,下课铃刚打响祁泉就干净利落地出了教室,唐淮与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吓死我了,一节课没敢动弹。”
陆自许没听他废话,扣上书开始顺那篇《过秦论》。
神情严肃得像是丢了八百万。
唐淮与没敢打扰他,呼朋唤友地组团撒尿去了。
旁边的男生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就一次没背过课文,班长跟杀了人一样。”
唐淮与却习惯了,“他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你看他什么时候被罚过。”
从唐淮与认识他的那天起,陆自许好像从未在学习上疏忽过,他心里有一把尺,丈量着他的分分寸寸,这近乎苛刻的规则,不允许他有一分一毫的疏忽。
有时候他也摸不透陆自许在想什么,仿佛他做什么都有看不见的障碍,层层束缚着他,日夜敲打着他,无穷无尽。
那封情书被祁泉抹掉名字后投放在五班投影上,让大家逐句分析作者的思想感情。
祁泉了坏心思,“周时漾,你来解释一下第一句。”
周时漾起身,面无表情地开始解释,“像蝴蝶被花吸引,运用了比喻的修辞手法,表达了作者的喜爱之情。”
“嗯——不错,分析得很到位。”祁泉压了压手,“坐吧。”
一时之间,不知名情书被语文老师当做教材让学生挨个分析的事情传遍了一楼,成了大家津津乐道的课后谈资。
周时漾被杨荷叫进办公室,把情书递给她,“看不出来小迷弟还挺多啊。”
周时漾语气玩味不恭,“比上个学校差远了。”
“就会贫。”杨荷想起来,“你那个数学补没补啊?又快期末考试了,再考这么点分我就让数学老师也拿你卷子当教材,让大家给你评判评判作者什么思维。”
一听这话,周时漾登时没心情逗贫了,嘴上答应着“明天明天”,“祁老师叫我背《过秦论》,先走一步。”
祁泉正在她身后站着听八卦呢,就见这小孩撒谎不眨眼,“刚刚倒着都能背的是谁啊?”
周时漾双手合十,“祁老师你饶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