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焚规矩地半弯腰拱手:东厂役长苏焚,见过萧大人。
免礼。
与他文绉绉作态不同,他的眼睛极为纤细狭长,眼白稀少,面色苍白,像是活在人间的阴森鬼仆。
不知萧大人唤东厂来官衙,所谓何事?
与官衙轮流全日守卫鬼门,以防居心叵测之人趁乱干涉鬼界管辖,陛下一旦怪罪下来不是你我能担责的。
下官自当与官衙携手并进,管好鬼门。
很好,过后我会向陛下奏疏苏公公的功绩。
谢大人赏识。
苏焚安分落座周老板身侧,双手搭在大腿,目不斜视。
中央尚且站着的人,只有驻军将领与镇长了。
前些时日我曾一户一户询问,得知两位常为千灯镇百姓做事,人人争相夸赞的存在。
将领:谬赞,不过是分内事。
镇长点头附和。
既如此,安置与护卫百姓安危的任事交由你们,我希望千灯镇百姓无一伤亡,兵卒也是。
将领、镇长:末将草民明白。
云层悄然而至,血色暗如乌黑,不见光亮。
官衙内,无一人停留。
凌渡深睡在躺椅上,双手搭在脑后,非常闲适。
大人,万一洪水抵挡不住蔓延进来淹没千灯镇,导致无家可归、无粮可吃的情况,该怎么办?
萧空揉搓眉心:所以,你立刻带上官衙住下的全部鬼仆协助王伈芝,在飓风来临前尽快建起堤坝,阻挡洪水侵袭。
大人安危呢?
无妨,快去。
凌渡深依言站起,挠头,万般无奈道:行吧,有事叫我哈。
嗯。
浩浩荡荡二十多个鬼仆,一路飘至王伈芝面前,组成一个大圆圈。
凌渡深抱臂,居高临下:诶,大人唤我来帮你。
王伈芝抹去脸上的泥浆,指指角落堆砌的沙子,把沙砾装入布袋,再把布袋搬运石阶上面,堆稳点。说完,她没再管凌渡深,继续埋搅拌泥浆。
没有神智的鬼仆只能执行简单指令,所以凌渡深独自拼命往布袋灌沙砾,其他鬼仆则一个接一个扯着布袋角角搬运至台阶,但堆得乱七八糟,还是萧空的侍从帮忙堆叠,才算是彻底完成工序。
海潮忽然平静如水,方圆百里不闻风声。
王伈芝急了,大吼:凌渡深,快过来搬泥浆堆高堤坝!
使唤得真顺手,谁给的底气?
但最后,几十个人和鬼仆一起急吼吼堆堤坝、堆沙袋,忙得热火朝天,赶在闷热水气味来临前,完成一道道临时简易防护堤坝。
回去之前,凌渡深指挥鬼仆搬运多余沙袋,以备不时之需。
王伈芝侧头叉腰,活动脖颈:没承想,你干活挺利索的,不像京城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手不能提肩不能抬。
不像娇生惯养
怎么?钦佩我了?
你
被凌渡深不要脸地回答,气到她推开侍从,自己跑去另一条道路走。凌渡深倒像是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追过去聊,要不要赌一下,你与我,谁在大人心里更重要?
不赌。
呦,这就退缩了?胆小鬼。
王伈芝压低半边眉毛,相处七年时日,她早已摸清萧空的脾性,若是凌渡深没那么重要,那晚,萧空不会因为她的口不择言而斥责她。
但
她作为景明国最得宠世家女,放下一切身段,堂堂正正在萧空后面追了足足七年,不是七天!纵使萧空是个不解风情的冰块,也该消融了。
怎么个赌法?
凌渡深特意降低声调,捂嘴,贴近王伈芝耳朵细语。
舒儿原本眺望远方的眼睛,随着两人距离贴近而逐渐偏移视线,但不管如何沉下心也无法听清嘀嘀咕咕什么。
你输,必须践行赌约。
君无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