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灯芯渐渐短了一大截,室内暗了一些。
薛婵看久了有些眼晕。
云生略抱怨道:“老大人都说了,夜里看画对眼睛不好,姑娘总是不听。”
薛婵微微羞赫:“好啦好啦,我不看就是了,咱们回去吧。”
她将画小心翼翼还给慧能,道了声谢:“多谢你愿意将这画给我看。”
慧能抱着画却笑:“没事,师叔说了,这画就是留这儿给愿意驻足欣赏之人的。”
云生立刻提灯引着她回去,一边走一边道:“快回去吧,外头又湿又冷,要是生病了,老大人又要写信念叨。”
薛婵只一个劲儿回应她:“好好好”
不过她又想,下次一定要见一见这位虚隐。
两人回到静心院,盖被而睡。
薛婵闭上眼,然而眼前仍是那幅江波村野。连续翻了几个身,始终睡不大着。
云生迷迷糊糊道:“快睡吧,明日还要启程呢。”
薛婵干脆坐起来,掀被穿鞋:“你先睡吧,我晚点再睡。”
“可不能彻夜呀。”
“嗯,好。”
薛婵多披了衣而起,点燃书案上的灯,就着那幽光整理沿途的画稿。
似乎起风了,满山修竹凄凄飒飒, “呼啦”一声,一旁的窗子许是没关紧,一下子被风吹开。湿冷的风卷进来,卷得案上的纸页四处翻飞。
薛婵连忙要去把窗关上,然而又一阵风涌进来,将地上的几张纸卷了出去。
她不想惊醒云生,便立刻提灯出门去追图。
寒彻的冷气扑面而来,只轻轻吸一口都让人心口透冷。灯笼的光亮有限,照不到石阶青竹上淡淡的血痕。
薛婵向来夜里视物之力比别人都差很多,手中光亮有限,只能弯着腰提灯慢慢找。
寻了半晌,终于在游廊拐角处找到画纸。
薛婵小心拿起来,借着那一小团光看见纸页上墨水混杂着鲜红晕染开来。
她顿时一怔,作此图只用了墨,哪来的红色?
“啪!”
有一滴朱砂色的墨水滴下来,溅在薛婵的手上。风一吹,顿时变得黏腻。
“啪嗒啪嗒”
越滴越多,染得她满手都是。
薛婵抬起手,就着灯笼微弱的光,看见那手上鲜红一片。
那是……血。
她眼前顿时晕,下意识伸手想扶着墙站起来,却抓到了一截濡湿冰冷的衣角。
薛婵愣神片刻,迅反应过来。于是松开手,轻轻抬起眼。余光里,自己面前垂着一只手。
一只握刀的手。
鲜血正是从他手臂顺着手腕滑至刀身,又沿着刀刃不停往下滴。
“啪嗒啪嗒”
薛婵整个人都麻了起来,她不敢抬头,额角疯狂跳动。
然而见着血又让她老毛病犯了,她生怕自己晕过去,只能暗暗掐着大腿,保持清醒。
两人一站一蹲,谁也没有下一步动作,倒是诡异的安静。只有灯笼散出的光照在那把刀上,在微黄的烛光下依旧冰冷。
薛婵屏息凝神,越衬得对方的呼吸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