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吏没有武器,与道长一起跌在地上,手里拿着两支县衙里报时用的空心木头梆子,敲击起来“咚咚”作响,趴在地上一边敲一边奋力大喊:“来人咧来人咧!有刺客咧!”
敲了没几下,外院里看守牢房的衙役也来了,都提着刀,风风火火地往里面冲!
这下好了!县衙里鸡飞狗跳,一片热闹!把外头班房里睡觉的二十个军汉也惊醒了,都披上袄子,打开门探头探脑地听动静。
张3李肆这时候才将身前两名军汉逼退,眼瞅着当下情形——道长与小文吏摔作一团,衙役们冲到了后院门口,先前被张3打落刀的军汉回身捡起了刀。
张3急忙将李肆朝道长推去:“快动手!!”自己抽出刀来,独身挡住了两名军汉。
李肆无暇顾他,听话地直奔马道长而去!
马道长嘶声惨叫,慌乱从袖子里抖落了一支机关火筒,朝着李肆放出一道烈焰!熊熊火光冲天而起,扑面而来!
李肆毫无退惧,迎面冲入火海!一刀劈开青红焰色!带着烟熏火燎的杀意,一下子捅进那大张的马嘴!
刀刃一转!再提手一扬!
马道长半张脸被劈碎,鲜血喷薄而出,身躯带着乌黑烟气向后倒去,摔在地上不动弹了。
李肆站在他尸体前,神情冰冷,刀尖淌血,衣袄浴火,犹如战神出世。那冲进来的衙役们都被吓呆在原地,一时没了反应。
张3甩开两名军汉,趁乱冲了过来,一边跑一边脱下自己的衣袄,一下子包住李肆,扑灭了他身上肆虐的小火苗,并将李肆往外一推:“走!”
他自己赤着上膊,将地上吓傻的小文吏抓鸡一般抓了起来,刀架在脖子上:“都让开!”
小文吏刚被李肆扬了一身血,马上又被张3架住脖子,直吓得浑身瘫软,被张3拖得双脚离地,呆若木鸡。
二人挟持文吏,快步穿过大堂,直奔前院而去。衙役们和两个军汉持刀追在后头,一边追一边喊:“贼人休跑!”
前院里,那些军汉们都从班房里跑了出来,在院子里稀稀拉拉地站成一团,刚好阻了前路。他们被收了兵器,又不知生了何事,便就地捡了一些惊堂棍、扫帚、凳椅一类的木头家伙,紧张地望着跑出来的张李二人。
追击的两个军汉在后面喊:“拦住他们!他们杀了马道长!”
张3拎着小文吏,厉声吼道:“那妖道害死指挥使和你们二十来个同袍!你们还要跟他混?一旦生死危急,他只会卖你们性命!”
李肆也提声喊道:“指挥使临终前命令我杀他!我是奉命而行!”
那些军汉不知该不该信他俩,犹犹豫豫着没有动作,见李肆拿着刀劈砍,便顺势向两边躲出一条道来。
二人趁机奔至门边,一人拎着人质,一人抱起门栓、拉开大门,扬长而去!
——
那两个军汉心思动摇,并没有再追出县衙。只有衙役们尽忠职守,不敢放跑这两个夜袭衙门的匪徒,又担心被挟持走的文吏,还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两人一路狂奔不停。张3迎着寒风,赤着上身,拖着小吏,步伐却十分轻快,还有闲心问李肆:“你伤怎样?”
李肆道:“没事。”一边跑一边将张3的袄子披回他身上。
张3伸臂去穿袄袖,没留神被小吏在胳膊上咬了一口。小吏趁机扭头想逃,被张3揪着髻又拉了回来:“往哪里去?胆子真大,还敢咬老子?”
“我,我跑,跑不动了,放,放开……”
“带着你活活筋骨,枭军要来了,你这细胳膊瘦腿的,怎么打仗?”
小吏万万没想过自己做个文吏,还需上阵杀敌?挥舞着两条细胳膊,直想挣脱。
李肆回头看他俩拉拉扯扯,张3那袄子披在身上半天都穿不进去,便一把将小吏拽到自己这边。
张3跑在后头,一边顺利穿上了袄子,一边乐道:“小马驹,只许逗你,不许逗别人么?”
李肆没想到还能因为这茬?一时呆愣,回不出嘴去。他愣愣地又跑了两步,不知该如何应对,索性拽紧小吏,跑得更快了!
小吏:“慢点……喘……不过气……救……命啊……”
——
三人奔至点着灯火的南门城楼下。小捕头今夜特意守在内瓮城门口,等他俩杀了道士之后偷偷放他们出去,结果远远地看见李肆拽着小吏矫健而来。后者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跑没了半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