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在他们手上?”张3惊疑道。
力士直点头:“那玉佩我知道,是李郎君的。我那时掉坑里被扎了屁股,李郎君救了我性命,自己却晕倒了,我亲眼看见家丁头子从李郎君身上掏出来的。”
张3蹙眉沉思。
力士又哆嗦道:“好汉,李郎君现在人在哪里?我可是把信报给你了,也算帮了你一把哇。我跟李郎君是替官家做事的,这打仗的事我们可掺和不了,你赶紧放我们走罢!”
张3嗤地一笑:“我说你怎的这么好心来报信,原来是想跟着李郎君逃命!”
力士一脸委屈,还想叫冤诉忠,张3将他猪耳朵一揪,往院外揪去:“李郎君现下不在,你哪里也走不了,只能留下陪你爷爷打一仗!我们且将计就计罢!”
--
夜风呼啸,掠过山头。小小的山城中暗潮涌动,藏了一夜无声的喧嚣。
黎明终至,一抹鲜红落在了寂寂无声的城头。
山道狭窄,枭军穿着黑甲,排着长列,像一条鳞片泛着黑光的毒蛇,堵在了城门前。蛇头高高昂起,朝这座巴掌大的小小城池龇出了利牙。
排在队的枭军兵士扛起了云梯、勾索,后排的兵士举起刀斧、弓弩,只等将领一声令下,便要起攻城。
然而城墙的最外围,紧闭的外瓮城小门,突然出刺耳的“嘎吱”声,缓缓朝外打开。
兵士们不明所以,微微有些骚动。枭军将领赶紧打出手势,勒令众人稍安勿躁。
--
蚁县县令穿着他那身青色的官服,两撇小胡微微着颤,从门里缓缓走了出来。
他拽着一条绳子,身后是一个被五花大绑的高大男人。男人垂着头,蓬乱的长遮住了眉眼,只露出高挺的鼻梁与形状坚硬的下巴。
寒冬腊月里,这男人上身赤裸,宽肩厚胸都被紧缚的绳索勒进了肉里,麦色的肌理上血迹斑驳,像是挨了不少暴打,吃了不少苦头。
他似一条奄奄一息的猛兽,被县令拽着,走不了几步便脚下一软,跌倒在地。
县令也顺势跪了下来,将绳子放下,从怀中掏出一只木盒,双手托举,顶在头前。
县令颤抖着声音,高声道:“某,某乃蚁县县令舒大富,此人乃县尉刘武。特此恭迎枭主,向枭主献上本县县印。”
枭军头领将信将疑,命人上前查看。两名亲卫谨慎地绕过陷马坑,走近县令,先是朝瓮城里看了一看,只见墙头空无一人,地上跪着三十名弓手,皆是上身赤裸,双手自缚于背后,弓放于身前——弓弦都剪断了,无法使用。
亲卫再透过外瓮城,往南城门中一望,只见城中老弱妇孺都在入城大道上跪了一地,衣着破落,战战兢兢。
亲卫便接过县令手中木盒,送至头领面前。头领打开一看,是蚁县的县印不假,下面是蚁县三十名乡兵的军籍、八百户乡民的户籍。另有一块刻着龙形纹路的华美玉佩。
头领举起玉佩,仔细端详了一阵,向一旁亲卫示意。
那亲卫便以煊语大声问道:“此为何物!”
县令微一迟疑,身后五花大绑的男人突然深吸了一口气,县令赶紧哆嗦着大声道:“此,此乃舒某的家,家传之物!舒某乃大煊皇室远亲,家宅中还有许多宝物!枭主尽可入宅自取,只求留下舒某一家性命!”
那头领把玩着玉佩,面上露出满意之色。
他将玉佩塞入自己怀中,对亲卫耳语几句。亲卫便向身后大声喊了几句枭语。五百名军士分出两百人随他进城,另有三百人仍守在城外。
--
这小头领看不上煊人——枭自云州南下,所过州城大多不战而降,哪怕不降,也没能抵抗三五日。只有魁原城顽抗至今。
这只是魁原城外一座小县。看模样县中拢共不过一两千人,兵士才三十名。有何可抵抗,自然是诚心投降。那县令猥琐畏惧,瞧起来也不像假的。
县令哆哆嗦嗦地走在前面,为枭军引路。那赤膊的“县尉”跟在他后面,脚步虚浮,身上伤口随着绳子的紧缚还在往下流淌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