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崖见公主无恙,这才松了口气,转头便见那箭矢离弦而去,以迅雷不掩耳之势正中敌军将领的肩背。
赵嘉容眯着眼,抿了下唇。可惜偏了几寸,未一箭射进心肺。
敌军将领险些落马,引起周遭一片哗然,瞬间涌上去一波人,筑起防护,无暇再顾及战局。
谢青崖眼睁睁看着,暗自惊叹公主箭术越精进了。如此远的射程,尚能力透软甲。
来不及多思量,四下蕃军察觉暗箭所出之处,渐渐包围过来,气势汹汹。
谢青崖抽出腰间的佩剑,杀了上去,与公主的护卫们一道逼退敌军。
敌军前赴后继,人多势众,刀枪无眼,防护难免失了周密。
随着护卫的一声痛呼,赵嘉容身后泛起一阵寒意,她攥紧缰绳,下意识压低身子。
谢青崖一踩马鞍,猛地腾空而起,一剑挑了那敌军,随后翻身落在公主的马上。
赵嘉容只觉身后一紧,寒意乍退,取而代之的是滚烫坚实的胸膛。
“请公主先行入城暂避。”他一面抵挡四面源源不断的攻击,一面沉声道。
近身搏斗之中她几乎手无寸铁之力,强留只会浪费战力。赵嘉容心知肚明,握紧手中弓箭,颔应下。
谢青崖见此,立刻一扯缰绳,御马窜了出去,在马背上几度腾起抗敌,硬生生突出重围,向城门疾驰而去。
赵嘉容夹紧马腹,拉弓胡乱射了几箭出去。
风沙滚滚迷了眼,再睁开眼时,她便已然进了城,随后稳稳落了地。
身后跟进城的护卫们也纷纷下马,严丝合缝地围了过去。
谢青崖眯眼扫视了一圈公主的护卫们,目光如炬。
公主正蹙眉揉着眼,见状道:“不必管我。”
谢青崖犹豫片刻,来不及多言,转身取了柄趁手的红缨枪,随后再度骑马出城而去。
他要以最快的度,平息这场战乱。
赵嘉容视线恢复彻底的清明,乍然映入眼眸的却是一具具惨不忍睹的残破尸身,鼻间浓重的血腥味也陡然加剧。她压下胸腔泛起来的恶心,持弓上城墙。
居高而望,战况清晰地展现在眼前。擒贼先擒王的战术已奏效,敌军渐渐力不从心,适才对我方援军的包围之势逐步被瓦解。其间,一柄鲜艳的红缨枪如熊熊烈焰,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赵嘉容伏在城墙后,眯眼瞄准敌军将领们,张弓射出几箭。
数箭射出,箭筒已空,她转头吩咐守城的小将取一筒箭矢来,却见对方神色犹疑,迟迟不动。
那小将适才也见识了靖安公主精准的箭术,断不敢轻视藏私,在公主冷硬的目光中,抽出了几支沾着血迹的羽箭。
赵嘉容愣了一下,朱唇微张,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接过了那几支箭。
她搭弓欲射,指尖沾染了箭矢上的血迹。
于阗城死守至今,早已弹尽粮绝。城内仅余的几支箭只能是从死去将士们的尸身上拔出来的。
那是同胞将士们的血。
赵嘉容眯着眼,再度瞄准了敌军主将。
箭矢划破长空,呼啸而去——
刹那间穿透敌军主将的咽喉。
城墙上的目击者们当下欢呼起来,纷纷叫好。
敌军群龙无,局势陡然逆转,胜败已定,吐蕃军如潮水般四下退散。
……
战后,各营的校尉们清点人马,妥善安置伤兵,不论是庭州军、凉州军还是神策军皆向谢大将军一一禀报情况。
这一仗死伤惨重,尸身堆积如山,伤兵众多。庭州军死守于阗城,死伤近八成。若无援兵及时而至,恐全军覆没于此。
血腥味一时间冲散了获胜的喜悦。
西北大漠太过缺水,护卫寻了许久,才端来半盆水来,水盆底下铺了一层薄沙。
赵嘉容用水沾湿了帕子,擦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