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攀道:“陛下听说郡主负气而走,便赶紧叫我娘将我喊来,一路护送着他追出了城。”
虞庆瑶一愣,还没弄清他的意思,褚云羲已瞥了她一眼:“上车吧。”
“你……”她摸不透他的用意,但一想到之前听到的奇异声响,立即攀着车辕,一头钻进了马车。
“负气出走?你跟别人说了什么?”她关上车门问道。
褚云羲正色道:“不然怎么说,说你怕被识破真相,于是连夜逃窜?”
“你……先不说这些,此地危险,快走!”虞庆瑶不及跟他解释,肃然道。
他微微一怔,随之吩咐罗攀驾车前行,很快远离了这片阴暗树林。
马车疾驰的过程中,虞庆瑶仍警觉地贴近窗子,褚云羲才想发问,她已绷紧了身子,神色紧张。纵使车轮滚滚,但远处还会时不时地传来那种细弱的声音。
“听到了吗?”虞庆瑶的声音有些发虚。
褚云羲皱着双眉细细聆听了片刻,才道:“这是什么声音?”
“感觉是仪器……”虞庆瑶焦虑道,“事情不妙。应该是有人追来了。”
他愕然:“追来?什么人?”
“也许还是上次的那个人。除了他别人不会有这种东西……”虞庆瑶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外面的风声渐渐减弱,而先前捕捉不到的声音竟好似越来越近。
虞庆瑶一把抓住他的手:“叫罗攀再快一些!”
“别慌。”褚云羲一边说着,一边临窗吩咐。罗攀问道:“陛下,怎么周围有奇怪的声音?我们现在是否回城?”
“不用去管那声音。”褚云羲沉声道:“附近有没有地方可以暂时停留?”
罗攀想了想,道:“不远处有别苑,是王爷狩猎时休息的地方。”
“就去那里。”褚云羲说罢,关闭了窗子。马车颠簸,他正襟危坐,看着虞庆瑶道:“如果还是上次那人,他怎么会始终知道你的下落?难道他会追踪之法?”
虞庆瑶一怔,忽而一解衣襟,迅速将左臂露了出来。“干什么?”褚云羲惊道。
她没有回答,摸到手臂上的那粒异物,忽而抽出明晃晃的碧焰宝刀,咬着牙往那鼓起处狠狠划去。一阵剧痛,鲜血流注,她又顺手拔下发簪,忍痛往伤处一探,果然在肌肤下藏有一颗绿豆大小的圆珠。
“怎么回事?”褚云羲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可能就是这个……”虞庆瑶颤着声音,“帮我把那个珠子一样的东西挑出来。”
褚云羲迟疑了一下,接过她手中的发簪,紧紧按住她的手臂,一狠心,将那个异物挑了出来。钻心的疼痛让虞庆瑶险些叫出声来,一下子瘫软在座椅上。饶是如此,她还是强撑着睁开眼睛,道:“把那个东西毁掉。”
“稍等。”褚云羲说罢,侧身打开身边的包裹,取出一件干净白衫,以刀锋一划,割下布缕替她包起了伤口。鲜血渗透了白布,虞庆瑶呼吸急促。
褚云羲见她额上都是冷汗,便抬手抹了去。“就是这个东西能让他找到你?是谁埋进了你的臂膀?”
虞庆瑶吃力道:“我之前曾经被他们抓起来关押,在那个时候注入了我手臂,但我一直没意识到是这个作用……”
空旷的荒野中,那嘀嘀嘀的声音开始来回震荡,几乎就在耳边了。他略一沉吟,用白布将那个东西包了起来。
虞庆瑶急道:“快点弄碎,这样一来,他就探寻不到我的下落了!”
“那声音已经越来越近,就算珠子毁掉,他难道看不见这辆马车?”褚云羲说着,将那物塞进了袖中。
虞庆瑶惊道:“你想干什么?”
他一皱眉:“等会儿再处置。”这时马车忽而转弯,疾行一段之后便放慢了速度,虞庆瑶倚在角落听得马鸣连连,似乎已到了某处。不多时,车门一开,罗攀探身道:“陛下,已到别苑门前了。”
这别苑并不奢华,本是简单农园,专为吴王狩猎休息而准备,近几年他南征北战甚少回京,原先在此的仆人们大多回了王府,只留下一个老者还在这守着。这老人听得外面动静开门一看,见罗攀驾车而来,不禁诧异道:“呼将军您怎么来了?”
罗攀还未回答,褚云羲已在车中道:“不要下车,直接驶进去。”
罗攀虽感不解,还是按照吩咐赶着马车径直入了大门。待马车停下,老仆人关了大门,褚云羲才道:“罗攀,你扶郡主下去,先找个房间休息。”
罗攀应了一声,打开车门,见虞庆瑶脸色苍白,不禁一惊:“郡主怎么了?”
“她刚才摔伤了手臂,禁不起颠簸,因此我叫你驶到此地。”褚云羲望了望虞庆瑶,看她还倚着没动,便伸出手来。虞庆瑶迟疑了一下,拉住他的手,摇摇晃晃钻出了车厢。才一落地,罗攀便谨慎地扶着她,将她送入了屋中休息。
虞庆瑶临进屋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褚云羲还坐在车里,并没有想要下来的意思。才想开口询问,罗攀已经从外面关上了房门。她吃力地走了几步,坐在桌边,听得外面似有低声交谈。须臾之后,又是车轮滚滚,有人驾着马车从屋前迅速离去。那声音渐行渐远,像是径直穿过了院子往后方疾行。
虞庆瑶等了片刻也不见褚云羲进来,不禁站起身来,才要开门去看,只听门外传来罗攀的声音。“郡主,属下就在门外,您要是有何需要就喊我。”
虞庆瑶一惊,捂着伤处奔上前,开门一看,果然是他站在檐下。而院中早已空空荡荡,不见褚云羲身影。
“褚云羲呢?!”她急得喊了起来。
罗攀却平静道:“陛下说郡主伤得不轻,他怕您痛得厉害,便先回城替您取药。”
虞庆瑶一听此话,再想到之前褚云羲将那个跟踪器放在了袖中,便一阵心悸:“你怎么能让他独自走了?!”
“属下本是想自己回城一趟的,但陛下说属下不懂该拿什么药,执意要自己回去。”罗攀愕然道,“他也不是独自出去,是看门人替他持鞭驾车……”
“你……”虞庆瑶又气又急,却无法跟他解释太多,不顾罗攀的阻拦,跌跌撞撞出了屋子。环顾四周,见通往后园的路上有车辙痕迹,便强行追了过去。
罗攀不解其意,只能紧随其后。虞庆瑶咬牙追到后园开门一看,四周已是夜色沉沉,远山如影,寒星寥落,的还有马车踪影?
“会害死他的!”虞庆瑶气极,眼眶不禁发了红,握着佩刀就往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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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蓝的夜幕下,旷野之风阴冷盘旋,从别苑出来后,虞庆瑶已经走了许久,双腿发软,却还寻不到褚云羲的踪迹。
罗攀一边替她开路,一边劝解道:“郡主还是先回去,陛下走时千叮万嘱,叫属下看着郡主不能让您出来。”
他在那苦口婆心,虞庆瑶却满心焦虑。她岂非不知褚云羲的用意?他是想以自身引开追踪者,故此特意让马车驶进别苑,又袖藏着那个“珠子”悄然离开。但正因如此,只要一想到当初在戈壁废墟,海力图近乎疯狂地打着褚云羲的场景,她就更没法留在别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