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难道跟北辽国君关系很亲密?这件事还值得去报告朝廷?”虞庆瑶说着,一掀帘子,“宁公子,请把那个地址给我。”
宁白鸥从袖中取出一物放在唇边,悠悠然吹响了哨音。自山崖间扑簌簌飞来一只鹞子,他抬起左臂,那鹞子便停在了他的臂上。
“去吧。”他将那书简拴在鹞子脚畔,再一挥臂,鹞子便展翅飞过山壑,打了个旋儿,落在了马车之上。
虞庆瑶探身出去,想要将鹞子抓住,可见到它那凌厉的目光与锋利的爪子,又惴惴收手。宁白鸥不禁笑道:“凤盈郡主,你与传闻中的形象似乎不太吻合。”
虞庆瑶瞪了他一眼,硬着头皮钻出马车,才要想上前擒拿,宁白鸥已又一次吹响哨音,那鹞子忽而飞起,在她头顶转了又转。虞庆瑶急忙伸手抓着垂下的信笺,猛地一扯,握在了手中。此时鹞子仿佛明白使命结束,便扑扇着翅膀又飞回到宁白鸥身边,落在了他的肩头。
褚云羲道:“宁公子就这样相信我?”
宁白鸥一哂:“我知道陛下是个极其讲信用的人。不过就算陛下出尔反尔,我也没什么理屈之处,只是不想麻烦罢了。”说罢,又抬起右臂,掌心朝天。鹞子自他肩头飞下,滴溜溜地转到他掌心,蜷缩成一团,竟兀自安然栖息。
“若是找到那位名医,就将那信笺给他看,应该不会被拒之门外。”他一边说着,一边望着掌上的鹞子,那神态又如顽皮的孩童,与先前判若两人。
褚云羲微微一怔,随即道:“多谢,就此别过。”
他依旧像上次那样随意地挥了挥手,身边的两名随从亦握刀紧跟其后,逐渐消失于苍茫夜色之中。
山风呼啸,原先在远处闪闪烁烁的火光次第隐灭,转眼间,这里又是寂静幽暗的世界。
虞庆瑶怔坐于车头,此时方才回过头道:“褚云羲,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能在边境来去自如?”
褚云羲撩起车帘,道:“进来吧,外面冷。”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他一把将她拉了进去:“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
“你会不知道?别骗人了!”
“何必什么都要弄明白呢?”
******
山壑那边,宁白鸥托着鹞子洒脱而行,走到半路,隐藏于林间的将领带着弓箭手纷纷迎上。他一扬手,鹞子猛地惊醒,逆风飞向远处。
“孙潼呢?”他拍了拍手上的微尘,神态散漫。
“已经押往营地……”将领躬身道。
“没其他人知道吧?”
“没有,皆是亲信行事。”
他点了点头,负着双手朝前走去。将领在斜侧跟随,走了一阵,忍不住道:“依末将愚见,孙将军也是立功心切,才会串通伏罗人推翻了旧主,好让我大明早日收服伏罗。”
“你的意思是我还要赏他?”宁白鸥头也不回,“他做这样的事情之前,可曾向你说过?”
将领急道:“那倒没有,末将也是听您说了才知道此事。”
他冷笑一声:“既然如此,你还替他说什么情?我虽想要伏罗,但他瞒着上下与伏罗宰相勾结,眼中还有我的存在?今日他可令伏罗大乱,明日岂不是也会想着掌控我大明大权?”
将领唯唯诺诺,不敢再有异议。
“再有,给我查清楚他近日与谁联系过。”宁白鸥侧过脸,眼神冷澈,“区区一名守边将领,断不会有这样大的能耐!”
“是。”将领抱拳,“那萧褚云羲他们?”
“他?”宁白鸥往回张望了一眼,悠悠道,“眼下先不去管他,不过这人与他爹性子完全不同,倒是奇怪。”
“吴王骁勇善战,萧褚云羲看似文弱,心思似乎要比其父更缜密阴厉一些。”
“不必担心,日后即便有什么冲突,照着他的弱处袭去便是。”
“您的意思是?”
“你没看出他很是在意身边的郡主吗?”宁白鸥淡淡一笑,留下瞠目结舌的将领,独自踏月而去。
“你……”他才想发问,却听得斜侧风声疾作,转目间但见一道寒光自林外破空而来,挟风卷叶直刺其眉间。
情势危急间,那人控着虞庆瑶急速闪避,右臂一展紧圈住她的身子,左手间刀光斜起,如闪电劈落,正撞上那扑面而至的寒光。
铮然嗡响,飞射而至的弩箭被震得斜射而出,嗤的一声深深刺入旁边松树,几乎没入其间。
而那人虽一刀震飞弩箭,却也被巨大的冲力震得身形一晃,手中长刀险些落下。
虞庆瑶惊魂未定,旋即望向身侧。那抓着她的男子头戴帷帽,玄黑面纱掩住了容貌,当此之际亦看到她的正面,不禁一怔:“是你?!”
虞庆瑶未及反应过来,已有一群人自林外汹汹涌入,当先一人身披青色大氅,手持漆黑弯弩,眉眼凛凛,眸光寒厉。
“褚云羲!”她不禁呼唤。
“将她放开!”他紧握弩弓,盯着她身边的人。
而此时密林中打斗声乍息,一道黑影穿掠而出,踏叶而来,衣袂翩翩。
林边众人正欲扑上,对方却堪堪停在野草间,向着褚云羲望了一眼,随即将双刃还入鞘间,拱手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来阁下正在这里。”
话音清越,颇含悦色。
众瑶民惊讶间,这黑衫客已抬手解下蒙面纱巾,露出真容。
明眸灿然,修眉似叶,看似皎皎无瑕贵公子,却又有婉转仪态佳丽姿。
“宿小姐!”虞庆瑶惊诧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