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过脸看着她,没有说话。虞庆瑶解开了衣襟,朱红嫩绿素白的罗衫如花瓣般轻轻展开,呈现在他面前的便是纯无一物的胴体。寒冷的空气让她陡然瑟缩,褚云羲在慌乱间急忙想要掩住她的后背,她却反而揽住了他的身。
“把衣服穿上……”他局促得不敢直视她。
她伏在他身上,紧紧抱着他不动。褚云羲怕她着凉,便抱着她的腰肢,低声道:“虞庆瑶,不怕冷吗?”
她摇摇头,伸手扯下了他的狐裘。褚云羲托着她的后颈,看她将雪白的狐裘围在腰间,更显得双胸饱满,禁不住将她揽进臂间。虞庆瑶咬噬着他的颈侧,他感觉自己就快要控制不住情绪,怀中这个女人让他既爱得不能放手,却又唯恐她转瞬间化为一道光痕。
她又在解着他的衣扣,那件深青色的锦袍被她脱了下来,里面便是素白的内衫。褚云羲深深呼吸了几下,反手抓起散落的衣衫,猛地将她裹了起来。
“不要乱来。”他皱着眉,强忍着心中的潮涌,把她紧紧地抓住了。
“不喜欢我?”虞庆瑶委屈道。
他心头仿佛有千丝万缕在不断纠缠,喑哑着声音道:“不是……”
她挣扎了一下,一腔热情被他当头浇灭,不禁气恨起来,撞着他道:“那为什么不敢?”
他紧攥着裹着她的衣衫,看她长发凌乱,颇有几分狼狈,只能将她轻轻抱住了,愧疚道:“不是不敢,而是我觉得不应该。”
虞庆瑶趴在他肩头,想到自己原打算就在今夜了却心愿,即便是今后分离也能给他留下最珍贵的记忆,但现在却又无法得偿所愿,不由悲酸交加,掐着他的手臂,强咽下了泪水。
褚云羲感觉到怀中的她在微微颤抖,便低下头,贴近了她的脸颊。她的泪水终于隐忍不住,沿着眼角缓缓流下,濡湿了他的脸庞。他没有闪开,任由她的泪水流过,直至滑落至唇边。
“北辽男女多私合,但我却不想这样……”褚云羲顿了顿,托起虞庆瑶的脸颊,认真地望着她,“我一直想,如果我可以与你真正在一起,永远不分离,那才是我最好的归宿。”
“先得到身体,不可以吗?”她噙着泪水道。
他久久注视于她朦胧的眉眼,然后,摇了摇头。“我不希望你是用怜悯的心情来对待我。”
“不是怜悯!只是觉得你拥有的太少,你懂吗?”虞庆瑶喊了出来。
褚云羲看着她,眼眸沉定,继而,微微地笑了笑。“可我觉得自己已经拥有很多,可以回忆许久,就够了。”
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倾涌而出。
他闭上双目,吻过她的泪水,唇齿间渗透了淡淡的苦涩,萦绕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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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她穿好了一件件的衣衫,替她挽好了发髻。
他们在这间堆放干草的小屋坐了许久,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听着彼此的呼吸。远处的打更声起起落落,惊动了寒冷的夜。褚云羲从沉默中醒来,小声道:“回去吧。”
“让我亲亲你。”她不安地道。
他点点头,坐在她面前,安静得像一头初生的小鹿。
虞庆瑶理好了衣衫,偏过脸,柔软地咬噬他的嘴唇。他无声地拥住她,长长的睫毛扑簌着,犹如羽翅温柔地抚过她的脸颊。
这一次拥吻耗尽了他们的体力,几乎让人窒息,但她只希望时间在此留驻。
她扶着他站起,临出门的时候,她比划了一下,将手放在自己头顶,道:“褚云羲,原来你比我高一些。”
他在清冷的月光中露出微笑,“如果没有受伤,也许我还可以长得更高大。”
虞庆瑶摇摇头,捧着他的脸颊,“对于我来说,这样的你也已经足够了。”
第173章
褚云羲愕然,再望向不远处那白发散乱的老妇人:“是官军攻打宝庆时发生的?为何连妇人婴儿都死了?”
年轻人听他这样问,不由打量他几眼:“你是最近才来宝庆的?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褚云羲心中隐隐泛起不安。“什么事?”
“洪水啊!”年轻人诧异地道,“周围州府的人恐怕也都知道。前段时间宝庆不是被洪水冲击了吗?当时黄大人正派出军队出城,准备去攻打叛军……”他说到这里,脸色一变,忙又道,“不不,是义军。”
“然后呢?”褚云羲追问。
“然后?就在那时,义军掘开了江堤,又引来山间洪水,两股洪流汇聚到一起,从四面八方冲到宝庆城门口,将正准备进攻的大军完全冲散。城里的官军为了保住我们百姓,拼死关掉城门,让城外的官军惨叫着求开门都不行,很快都被洪水卷走。”
年轻人说到这里,也不禁悲戚,指着远处那老婆婆说:“她的两个儿子都是当时在城门外的士兵,全死在洪灾里,连尸体都没找到。可惜黄大人虽然忍痛命令关闭城门,但洪水还是冲毁了一段城墙……紧接着,地陷城倒,水漫宝庆,离城门近的百姓,也有许多人被冲走。那老婆婆的儿媳妇把她背到楼上,再回去救自己的两个孩子时,却被大水卷走,三个都淹死了。”
褚云羲背后泛起阵阵寒意,哑声问:“掘开江堤?他们……竟这样做了?”
年轻人一惊,尴尬地压低声音:“你听听就罢,他们……不让说。”
褚云羲紧紧攥着手杖,呼吸也沉重万分。此时有人在远处招呼,年轻人匆匆离去,临走前还叮咛他千万不要再说叛军的不是。
他麻木地应了一声,站在渐渐昏暗的夜色里。
荒丘下,那老妇人还在哭喊,嗓子已经嘶哑,身子伛偻不堪。
风渐渐大了,吹起满地纸钱灰烬,拂过他的衣衫,有些吹入他的眼里,酸涩难受。
天边云层厚重,隐隐有雷声滚动。
褚云羲慢慢的,慢慢的,朝那边走。
那时他从长久的昏睡中醒来,惊觉自己竟重伤并身在遥远的宝庆,曾向虞庆瑶询问为何会这样。
她说是南昀英带兵攻城,不慎跌下城楼。她还说攻城的时候,毁坏了西城的城墙。可是她却对挖掘江堤导致洪水泛滥,夺走众多无辜百姓生命的事,只字不提。
老婆婆哭得没了力气,伏在坟墓上喘息着。
褚云羲缓缓站在了她身侧,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满心苦涩揪痛,什么都说不出。
他环顾四周,大大小小的坟茔,插着白布幡的,散落着纸钱的,堆放着贡品的,都极为简陋,葬着最清贫的民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