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他坚持不交出呢?你能保证抢得回来?没有了智能本,你返回总部后不是也要一样受罚?”虞庆瑶强硬了起来,海力图还未回答,一旁的赵鸣却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说得好像很简单的样子……你知道密码?”他站起身,走到了虞庆瑶近前。
“只要你拿出来,我们可以试试。”
“如果我拿出后,他出手来抢呢?”
“……不会。”虞庆瑶看了看海力图,“我可以保证。”
赵鸣想了想,道:“似乎可以尝试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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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鸣叫来随从,从马鞍下取出了一个锦缎包裹的匣子。待随从退后,他便托着那个匣子走到虞庆瑶身前,正色道:“先说好了,只要他一出手,我便再不会答应你去救人。”
海力图的目光只落在那匣子上,虞庆瑶怕他真的出手去抢,便压低声音道:“你动手的话,就前功尽弃了。”
“我难道抢不到?”海力图冷哂。
她恨声道:“如果你继续固执让我救不了褚云羲,我就从山上跳下去,到时候你尽管背着我的尸体回现代!我阻止不了你,难道还不能了结自己的性命?!”
海力图的目光骤然降到冰点,但也只能狠狠盯着她。此时赵鸣已开口道:“怎么样,商议得如何了?”
“打开吧。”虞庆瑶寒着脸道。海力图双手抱在胸前,冷冷地望着她,没有异常举动。
赵鸣打开木匣,从中取出了一样东西。极薄的长方形金属物件,大小也仅如成年人手掌,在月下浮着银色微光。
他手指轻轻一扣,智能本便自行缓缓翻开,露出了暗蓝色的荧幕。片刻之后,荧幕中间慢慢浮现一道水纹样的光波,随着某种节奏不断跃动旋转。赵鸣将手指划上去,那水纹便随着他的指尖来回荡漾,只是荧幕上依旧深蓝一片,没有任何文字。
“你真的可以打开它?”他颇为好奇地望着虞庆瑶。
虞庆瑶望着荧幕下方的数排按键,第一列是数字,第二和第三列则是字母组合。她伸出手,按下了父亲的姓名缩写与生日,荧幕上的水纹依旧在跳跃。她随后又尝试了自己的姓名、生日,以及各种能够想到的数字与字母组合,却都无济于事。
“没有人会用这些能被轻易就识破的密码来保存机密。”海力图对此很是鄙夷。
虞庆瑶又想出父亲书房中的那些书名,一本本的键入名字,赵鸣在一边看着,不由道:“类似的组合我已经试过上百次。”
她敲击按键的手停了下来,刚想说话,赵鸣忽将智能本转变了方向。荧幕在月色映照下,他的指尖重新在水纹中划动。那水纹流动之际留下一道道痕迹,似乎组成了某种复杂的图形。
“这是什么?!”虞庆瑶惊愕道。
海力图注视着若隐若现的图形,道:“图形锁钥。”他见虞庆瑶还不明白,便淡淡道,“要用与此图形相吻合的锁钥碰触屏幕,才能开启界面,而不是通常所谓的数字与字母组成的密码。”
由水纹汇聚而成的图形还在来回旋转,赵鸣的手指一旦离开屏幕,水纹便消失不见,图形亦很快隐没。“快将那图形画下来,我叫工匠照着做出便是!”他焦急地道。
“没有用的,必须是要设置者自己的东西,屏幕对物体的质感有要求。”海力图看着那图形,忽而道,“虞庆瑶,你看它像什么?”
虞庆瑶盯着屏幕上的图形看了片刻,闪烁的水纹留下的痕迹很是细长,一端有圆形突起,像是一种飞禽。
“凤凰?”她迟疑着,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在荧幕上留下这样的图形作为锁钥。忽然间,她的脑海间闪现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她一扬手,从乌黑发髻间拔下了那支金簪。
——当初在雪山下,褚云羲安葬郡主时悄悄取下,后来又赠予她的凤凰金簪。
她紧紧握着这微带寒意的簪子,看准了屏幕间的水纹图形旋转至正位的那一瞬,将金簪贴近了镜面。
暗蓝色的屏幕中心浮动出一点水滴,然后,如同书页般缓缓展开,露出了布满标记的界面。
“为什么……”虞庆瑶攥着金簪,心中充满疑惑。海力图却迅疾伸出手挡住界面,朝赵鸣道:“她答应你的已经做到,这些内容与你没有关系,你也没有权利查看。”
“等等!”赵鸣一下子按住他,指着那屏幕一角惊愕道,“这是什么?!”
海力图不由侧过脸去,屏幕右上方的一个光圈中,静静躺着一本书的图形。下面标注着一行小字:《关于北辽见闻》。
“看这个!”赵鸣似乎找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激动万分地推开海力图的手臂,飞快地在那小字之上点击了一下。
那个书本的图形闪烁了一下,紧接着,屏幕深处浮现出一幅画面。然而,就是这一幅简单的人物素描,让赵鸣与海力图都惊愕得变了神色。
幽蓝的光映在虞庆瑶脸上,她盯着那幅画,心跳快要停止。
画像中的人与她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可以说,就是照着她的样子绘出的。可是却也同样以金簪挽起了长发,额前缀着金饰。
那个虞庆瑶,也同样是古代的装束。
薄暮冥冥时分,马车从府衙后门出发,沿着宝庆城中的主道缓缓向城郊行驶。
褚云羲坐在车内,因气候闷热推开了窗子。从醒来发现自己受了重伤后,他几乎就没有出过门,只有前次官军攻城时,他为了迅速获得战况而去了城楼附近,除此之外,一直都待在院中。
这还是他第一次,真切地看到宝庆城的日常模样。
街道两旁原本应该都是店铺,只是现在多数都关着门。各色的招牌幌子在夕阳余晖之下,显出几分黯淡。
行人寥寥无几,即便有路过的也是步履匆忙。前方分叉路口却有不少百姓,或哭泣或肃然,纷纷向燃着火苗的铜盆内,放入一件件纸包袱。
褚云羲记起以前自己还是吴王世子时,也曾在王府外看到类似的情景。当时他问身边的仆人,这些百姓都在做什么?仆人为他解释,说是给家里去世的亲人烧纸衣,以供他们在黄泉使用。
那时他只有十二三岁,听了之后问:“那为什么我们府中没有人这样做?”
他本是很寻常地问一句,仆人听到后却哆嗦了一下,很是紧张地答:“王爷与王妃会祭奠祖先,其他的事也没有必要做了吧。”
当时的他还想问,仆人却已经驾着车,带着他远离了那烟雾缭绕的路口。
而现在,褚云羲听着车轮声辚辚,再次注视着那一团团火焰。它们在晚风中跃动不已,如撕碎了夜色的火蝶,各色的纸包袱落入其间,转瞬即被吞灭。
他的心绪莫名有些怅惘,又有些烦乱。
就像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自己明明知道要记得,却又如陷入迷雾,无论如何也回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