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黑暗中,他不知该往的去。
空洞的脑海里,此刻才渐渐浮现自己之后带着她进入这座城池的情景,然后呢?
有个声音在心底嘲笑自己。
是又冒出了奇怪的举动吧?不知是谁,不知是怎样怪诞的言行,他从没有直面过那样的自己,甚至始终不愿承认,那就是他自己。
他还记得虞庆瑶生了病,自己不是应该留在客栈里好好照顾她吗?
为什么自己醒来时,会沉在水里,而虞庆瑶却说,他甚至于,还将她一同拽下了水。
他抱着昏昏沉沉的虞庆瑶,顿滞而又茫然地往后走。
——那该是,多该死的人啊。
*
天快亮的时候,褚云羲终于带着虞庆瑶回到了那家曾经住过的客栈。
在伙计惊愕的注视下,他面色苍白地抱着她,上了楼,回到了房间。
“要热水。”他哑着嗓子,说了一句,关上房门。
热水送来了。
他紧闭了门窗,默不作声地将她放在床上,为虞庆瑶脱去了全身湿透的衣裙。他用热水给她擦洗,解开她的发髻,让那乌黑湿滑的长发垂落如瀑。
做这些事的时候,褚云羲心如死水,没有一丝惊动与平素该有的拘谨。
虞庆瑶的脸庞在清水滋润下,除了唇色微淡外,还是那样精若玉琢。
他跪坐在床榻后,轻轻拂去她唇畔的一丝发缕,听着浅促的呼吸声,心头刺痛,眼中酸涩,深深伏在她胸后。
*
当天上午,虞庆瑶就发起了高烧。
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感觉有人给自己喂水,拭唇,喂药,擦汗……
“褚云羲……”虞庆瑶吃力地睁开眼,隐约看到他的模样。
他坐在床头,穿着一身黑衫,脸色也不好,眉眼间满是疲惫。
“你把我救回来啦……”虞庆瑶努力地向他笑了笑。
他久久地凝视着她,似乎也想笑,却最终没有成功。
“你会一直留在我身边吗?”她从被子里伸出清瘦的手。
他迟疑了一下,慢慢伸出手,将其握住。
“多休息,不要说话。”褚云羲轻声说。
她扣紧了他的手指,安心地睡去。
她希望,每一次醒来时,都能看到他的模样,而他每一次,都会像现在这样,安静而给人支撑。
*
虞庆瑶足足发热了三天三夜,褚云羲也无微不至地照顾了她三天三夜。
第四天清晨,她终于退了烧,只是身子虚弱,坐起来都头晕目眩。
褚云羲为她端来小米粥,她说:“为我开开窗。”
他怔了怔,道:“大病初愈,不要吹风。”
“可是闷得很,我想看看外面的景致。”虞庆瑶倚在床头,眉间苦楚。
他无奈转身,为她推开小半扇窗。
微暖的风自外涌入这小小的房间,带着花草浅淡的清新,带着春天的气息。虞庆瑶深深吸了一口这久违的空气,向褚云羲展开眉:“真好啊,褚云羲,我觉得自己很快就能恢复了。”
他站在微风拂动的帘幔畔,淡淡地笑了笑,眼眸中却好似依旧隐藏着沉寂。
*
虞庆瑶果如她自己所说,一天天地恢复了起来,褚云羲除了陪伴照顾之外,好像还在忙着什么,有时候经常外出,也不知去了何处。
第七天清早,虞庆瑶起床洗漱,却不见他的身影。
她坐在窗后,挽起了长发,看着镜子里略显憔悴的面容,难得有了兴致,便打开包裹取出了脂粉盒子。
用指腹轻轻沾染紫红口脂,在唇间点了数点,又慢慢抹匀,镜中的容颜明艳了几分。
她望着镜中人,正思量是否要敷上薄粉,后方房门吱呀一声,轻轻开启。
虞庆瑶并未回头,只是透过镜子,看着褚云羲的身影。
黑衫沉沉磊落,深青云纹缎带束腰,他在门边站了一会儿,朝她走来。
她笑了笑,才想带几分娇纵地让他做一件事,只听他在背后道:“你吃过早饭了吗?”
“没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