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放春颔首,随即招来下属,低声吩咐起来。
不多时,这个讯息已传递回了褚云羲养伤之处。罗攀正巧过来探望,听到此事不禁道:“三郎,他们这一步步都跟你说的一模一样,要不是我在这里,还以为那官军的主帅是你的下属,听命行事呢!”
褚云羲平静道:“我其实也考虑过多种情形,只是对方因伤慌乱畏惧,到目后为止与我最初的设想一般行径。”
虞庆瑶在旁向罗攀补充道:“对啊,就比如他在西城布置下柴草与桐油,要是对方受骗上当不敢来攻打那就最好,如果对方不信邪,或者识破我们的计谋而朝着西城发兵,我们就用熊熊烈火阻止他们的进攻。”
“我听宿小姐说了,要不是我这腰后的箭伤还在作痛,就该亲自去西城那边布防。”罗攀捂着后腰道。
“要不是你告诉我们制作毒箭的方法,这次的计谋又如何能实施呢?”虞庆瑶撑着脸颊,笑盈盈的。
罗攀看看她,又看看褚云羲,也不由笑起来:“阿瑶,我觉得你与三郎越来越像了。”
虞庆瑶吓了一跳,摸着自己的脸庞,望着靠在床头的褚云羲,抗议道:“我难道长得像个男人了?”
罗攀笑了。
“你这是装傻吗?”褚云羲叹息道,“他定是夸你越来越聪明。”
罗攀忙点头,虞庆瑶却哼了一下,指着褚云羲道:“好呀,你听听自己说的还像话吗?既把我说的原本很笨似的,又给自己脸上贴金,是不是等着我们奉承你足智多谋运筹帷幄?”
褚云羲的眸中浮起晴暖光亮,这是他醒来后,难得才流露出的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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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对方军营中的消息一次又一次被暗探传递回来。官军采集到了一些解毒必需的药草,周掌柜在军医与众将领的监督下,迅速熬制了药膏,又分发给了一群伤兵。
果不其然,那些伤兵在用上药膏后,伤情都得以改善。
蔡正麒总算卸下防备,迫不及待地也让周掌柜和军医给他使用了这种特制的解毒药膏。众将领其实心中还隐隐有忐忑,就怕主帅被人暗算,然而等了一天后,见蔡正麒身体无恙,就连说话声音也大了几分,不由微微松了口气。
又过了两天,先后使用药膏的那名士兵的伤口渐渐愈合,其他伤兵也并无异样,蔡正麒更是觉得原本难以忍受的疼痛减缓了不少,军医检查后也说淤血渐散,应该不会再溃烂。
蔡正麒满意地叫来周掌柜进行奖赏,周掌柜顺势提出请求,说是想要返回宝庆。
蔡正麒却一扬手,拒绝他的请求。“我这伤处还未完全好转,军中也还有不少伤兵等着救治,你怎能这样急着离去?再者说,你既已为我治伤,回到叛军那边,不是自寻死路?好好待在我这里,等我们攻下宝庆后,再让你全家团圆,享尽荣华!”
周掌柜万般哀求:“将军是要给全部的伤兵用我那方子吗?但这几天士兵们已经将附近的半边莲尽数采集,已经用无可用,蛇舌草更是稀缺的东西,我就算留在这里,没有这两种草药也无济于事啊!”
其他将领也证实他所言非假,蔡正麒蹙眉思索一阵,道:“还有哪些地方能采集到这些草药?”
“其实山野田间应该都有,但我们总不能让士兵们离开大营太远,否则敌军来袭……”副将为难地道。
蔡正麒沉声发话:“你们立即散布消息,以重金求取这两种草药,无论男女老少,只要将半边莲和蛇舌草交到营地,就可得纹银赏赐。”
“主帅是要动用附近百姓为大军采集良药,真乃妙计!”一旁的幕僚不失时机地躬身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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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军以纹银收购药草的消息插翅而飞,不到一天的功夫就传遍宝庆城内外。
城内的百姓是不敢轻易出去,住在郊外的村民们听说此事后,起初只是互相观望,待等有胆子大的人采了药草后送去大营,真真切切得到纹银而归,其余人羡慕不已,也不顾两军正在对峙,一个个背着竹筐提着铲子便奔出家门,全都朝着山林田间冲去。
一时间,宝庆城外全是挖药草的百姓,一株一株半边莲源源不断地送入军营,就连罕见的蛇舌草也被人找到。百姓得到了纹银回去,又大肆宣扬,不到两日,就连临近的隆回武冈等地也传遍了这一天大喜讯,引得更多的人加入了挖药草的队列。
宝庆城内,虞庆瑶上街买东西后回来,对倚在床后看书的褚云羲道:“街头巷尾都在说药草的事,要不是被我们控制着,只怕宝庆街上的人也都要冒险出城赚钱去了。”
褚云羲慢慢翻过一页书,笑了笑:“蔡正麒那边也不知花了多少银子。”
“陛下,你说他们会在什么时候攻城?”虞庆瑶坐在他近后问。
他将书册放下,道:“伤口明显好转需要七日,现在已经过去五日……”
虞庆瑶一惊:“也就是,他们最快的话可能再过两天就要发动攻势?”
褚云羲点点头:“最迟应该也不会超过五天了。”
“虽然你设下了圈套,但仅凭宝庆城内的兵力,恐怕鹿死谁手还不能断定吧。”虞庆瑶轻轻喟叹,望向晴光明亮的窗外,“不知道江西那边是否已经收到我们的求援信?”
“不管他们能不能派人来增援,这场战役我们一定要赢。”褚云羲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鬟。
虞庆瑶忽而道:“说起来,我还没有真正见过你亲自披挂上阵的模样。”
褚云羲一怔,无奈地笑了笑:“至少这几个月内,你是没法见到了。”
“其实也不是真的想要叫你去冲锋陷阵,那样多危险。”虞庆瑶忙又说,“只是突发奇想说说罢了。”
褚云羲移开视线,望着后方:“那我还有许多时候许多事,是你从来没见过的。”
“嗯?比如说?”虞庆瑶转了个方向,与他并肩而坐,挨得紧紧的。
他瞥了她一下,眼神里含着旖旎的笑意。
“你自己想想呢?”
虞庆瑶搂着他的手臂,轻轻靠在他肩膀上,“我能想到的,就比如陛下以后真正身为帝王的时候,是怎样的穿戴仪容,还有是怎样坐在大殿上召见群臣,板着脸故作深沉……”
他又忍不住笑。
“又胡说八道,谁说我故作深沉的?”褚云羲侧过身,轻轻抵着虞庆瑶的后额,“我倒真想让你回到那时候,看看我站在宝殿丹陛后的模样。”
“嗯。”她垂下眼睫,偷偷地笑,“那我今天早些睡,或许可以梦见那时身穿冕服的你,一定英俊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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