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愤愤,“当年父皇饶那女子一命,将存心祸乱宫闱弄权的钱家流放,已是仁慈!”
“小莲是钱家何人?”
崔承答:“当年秀女的亲妹妹。”
太子道:“她是觉得她阿姊死的冤枉?”
崔承不敢乱说,“当年钱选侍归家后郁郁而终。”
“那是钱家逼得她!”
太子又问,“御林军这两日可寻得线索?”
崔承摇头,“不曾。”
二人沉默许久,太子才缓缓开口,“陛下如何了。”
崔承面露难色,“陛下召殿下与张、刘几位大人过去。”
夏夜燥热,凤鸾宫中却冷寂。
张鸥、刘祯与于望三人跪于桌案前,太子立在皇帝身边。
皇帝正低头认真拼着什么。
太子的个头才高出书案一头,被笔墨砚台阻隔,看不清皇帝手中之物。
只知道皇帝的呼吸很轻,动作轻柔,一片片,一张张,认真专注。
太子虽不知是何物,但心里却隐隐猜测。
应当是新的遗物。
眼泪又要落下来,他咬着舌尖忍住。
皇帝并未多说,像寻常离宫前的简单交代,一无过多眷恋,二无太重的嘱托。
四海已定,国库充盈,心腹稳固。
就算今后太子不成器,玩上一辈子也不愁。
“公主得先皇后珍爱,不必约束,不必安排婚嫁,叫她自己去选罢。”
太子声音颤抖,“父皇”
“退下吧。”
张鸥等人分不清陛下口中的先皇后是从前那个还是刚过世的这个,也不敢多问,更不敢多劝。
几人欲言又止。
“退下。”
凤鸾宫重归平静,像从前无数个夜晚,赫连烬一人游走其中。
他描了牌位。
亡妻楚楚阿楚云济楚。
他不知究竟哪个才是她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
直到指尖被擦破,汩汩血液顺着字迹流下,像一滴又一滴眼泪。
赫连烬已经麻木。
脑袋里的痛似乎与他的身体剥离。
痛着,但也就是痛着。
可他的身体却撑不住了,剧烈咳嗽后,赫连烬换下被喷上血迹的衣裳。
锦衣玉带,头戴金冠,面容苍白眼下泛着青,高大的身形撑起衣裳,憔悴,却不掩美貌。
他捧着血迹微干的紫檀木躺回床榻。
入梦入梦。
阿楚阿楚。
寿宁宫中,玉如眉哭过几回,瘫倒在小榻上。
一人粗布衣衫掩着面,跪在不远处。
“云济楚究竟是何人!怎会消失不见!”
“莫非,小莲真的杀了她!只是尸体被陛下藏了起来!”
粗衣男人不语。
“她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是不是你!”玉如眉胡乱推测。
粗衣男人摇头,声音比前几日更沙哑难听,“云济楚是个妖女,太后何苦为一个妖女耗神。”
他刚说完,一只香炉扔了过来,直直砸在他额角上,遮面的粗布瞬间红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