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看着眼前这个姑娘,这才发现,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真的是小看她了。一直把她当成一个烧火做饭的丫鬟使用,却没有发现此人才是真正的忠义之士,人之忠义不分男女,自己当初救了她,她会以身相报以死相报。
仔细思考了之后,朱由检告诉春菊说:“春菊,你现在就去告诉三弟,让他看管好人证,明天一旦得到我过堂的消息,就马上把人证押往大理寺。来一个当堂对质,却看到张晨豪到时候如何分说。对于这个管家,他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为防止他当场改口,一定要做足了他的恐吓工作,免得他不知青红皂白。”
春菊笑道:“公子请放心,这四川唐门的独门密药绝不会是浪得虚名的,我给他吃了这个药,就算不用别的方式恐吓他,他自己也会主动配合。”
等到春菊退出去之后,朱由检看着灯火的烛光呆呆的半天没有动弹。他在思考,却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也许他在想自己荒唐的事情,可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无可挽回,现在还是先顾眼前再谈以后吧!
就在一个煎熬的夜晚之后,终于迎来了明天的日出。吃过早饭,大理寺衙门就来了一队差管,请朱由检立刻到大理寺衙门听候审讯。
这一点朱由检早就料到了,并且已经早就准备好了。他还是同昨天一样,和绣刀卫一起乘车来到了大理寺衙门。
堂上的审官还是那几个人,都是老面孔了。朱由检朝着堂上团团作了个揖,然后说道:“诸位大人请了,有什么要问的,请各位大人随便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给各位添麻烦就是了。”
赵盛骧看了看朱由检,对他的态度还是比较满意的,因此点了点头说道:“繁朱由检,昨日你家仆人给我送来了一张壮供词,这张供词是张爵爷家里的管家李固所写,我想问你,你是否对钱管家有逼迫行为,你要从实说来。”
朱由检并未生气,只是呵呵一笑,说道:“我说赵大人,您这位大理寺少卿平常就是这么审案子的吗?只看有权没权,不看有理没理,要是这样在您的手下到底会有多少的冤假错案呢?您就听我从实说来吧!”
看着堂上鸦雀无声,他又继续说道:“那李固是什么人?是堂堂伯爵府的大管家,嚣张跋扈惯了的人。我朱由检只不过是一个区区的六品知县。放在外任之上,那也是一方的父母官了。可是在这应天府天子脚下,我这个六品官员算个屁呀。京城高官如云,我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吗。我长几个脑袋去胁迫人家的管家,难道我疯了不成?此事我断然不知请!你说说这张供词到底上面写了些什么,我还真想听一听我是怎么胁迫这个钱管家的。”
赵盛骧本来也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朱由检给将了一军。他只得把这张供词给堂上的这些陪审官员们都仔细的看了一遍,然后又问他们的意见。
这下子那些陪审官们都已经炸开了锅,大家众说纷纭,拢不到一起去了。朱国平是张晨豪的死党,自然拥护着张晨豪来说:“这个李固吃里扒外,断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的话怎能深信。再说他很可能已经被朱由检重金收买也说不定,请赵大人明察公断。”
旁边的两位御史也说道:“朱大人说的非常有理,定是这朱由检胁迫这位管家或者是重金收买管家,让他反诬自己家主人。朱由检本身有罪,想要浑水摸鱼自然会这样做,动机非常明显。”
只有两位给事中还算是秉公说事儿,没有人云亦云,其中一位给时钟说道:“既然这样的话,我看还是请张爵爷过堂前来说个清楚为好,如果这些指控并不是真的,把话说清楚也是自证清白并不过分。”
赵盛骧也就坡下驴的说道:“既然如此,众位大人的意见我都已经明白了,咱们就从众而断。不过还有一点就是既然这管家写出如此供词,那么咱们就不能只看供词。也要把他拘传到堂,看看当面此人会说些什么。”
说罢对着大理寺的两位领班校尉说道:“你们两人拿上大理寺的牌票,马上前去把李固押来,同时请张爵爷到大理寺来过堂问话,一定要客气一些,不要唐突了。”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一个人从外面迈步走了进来,身穿大红蟒袍外衬海水江牙下摆。六尺身材黑红脸庞,正是张晨豪。
上堂来反倒十分泰然自若,看着一众官员们拱手说道:“各位辛苦,张晨豪不用赵大人拘传,就主动前来说明情况。有话讲在当面,定然配合众位大人!”
毕竟是身为伯爵身份,朝廷的重要勋略,因此这些堂上的官员们倒也是非常的恭敬。而且赵盛骧还吩咐给爵爷设座。
张晨豪落座之后,看了看旁边站着的朱由检,哼了一声倒也没多说什么。
赵盛骧这时忽然问道:“爵爷,既然您来了,这话咱们就说清楚,也免得有人在背后瞎嚼舌根。您的管家李固有一份供词在此,想让您看看。”
等那份供词传到了张晨豪手上之后,张晨豪连看都不看,就撕了一个粉粉碎。然后顺口说道:“赵大人,此等儿戏之言,家奴之语也能当得证据吗?如果这个李固说我要谋反,岂不是我也有了杀头的罪名,你真是荒唐透顶!既然是这样,本爵就不再奉陪了,告辞!你要想参我,那就随便吧。”
刚才还一脸客气的张晨豪,转瞬之间就变了一副阎王面孔,让大家觉得十分诧异。这变脸变得也实在太快了吧,快到让人有点不可想象,也没有办法及时作出反应。
可是在这一瞬间大家就都明白了,张晨豪刚开始的客气是装出来的,他最想要的就是拿到那份供词。
装疯卖傻地把供词撕成粉碎,到最后物证消失,人证不在,那自然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这一招不可谓不高明,堂上的这些审判官们也都暗暗的称赞。
这是一个笨办法,也是一个铤而走险的办法,但是它确实是一个靠谱的办法。可是张晨豪忘了,供词虽然被他给撕掉了,但是写供词的人此刻还是活着的。
而且为了防止被杀死,这个钱管家又不得不出来做污点证人。因为他知道,现在就算是没那个药拴着他,他也跑不掉了。张晨豪只要是在这件事上缓过神来,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一个伯爵想要一个管家消失,会有很多种办法,让这个人就悄无声息的在世界上蒸发掉。所以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钱管家也应该义无反顾的和朱由检站在同一阵营里。
朱由检看着张晨豪撕了供词,说道:“张爵爷,我本来还以为你是个多么会谋算的人物,没想到也不过尔尔的三脚猫嘛。你撕掉供词,可杀不掉人证,这叫欲盖弥彰。请赵大人传人证上堂来对质如何。”
赵盛骧看了看张晨豪,有些无奈问道:“张爵爷,您看呢。”
这事本来做的天衣无缝,可没想到管家却被人挟持。张晨豪有些无奈,不过他心中也非常的有底。就算是他们胡乱说又有什么用,决定权不是还在皇上的手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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