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可此刻他双眸阖拢,陷入昏迷,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戾意淡了几分。
&esp;&esp;他玄色外衫松松垮垮披着,露出一片亮银色内衫,过分浓郁的色泽淡去,也冲淡了几分他周身常年萦绕不散的杀伐之气。
&esp;&esp;看上去,就似风发意气的少年行走于天地间,困倦时打了个盹。
&esp;&esp;竟敢在她眼前睡过去,也不怕再横生变故,她顾不上他,把他扔在这里等死。
&esp;&esp;“你又怎么敢。”
&esp;&esp;温寒烟心底浮现起几分复杂的情绪。
&esp;&esp;她也累了,随意在裴烬身侧席地而坐,脸侧靠在血竹上,百无聊赖垂眼盯着他。
&esp;&esp;温寒烟的视线落在裴烬右侧袖摆。
&esp;&esp;大片暗红色的血渍浸透了衣料,看上去格外惊心动魄。
&esp;&esp;她不是没有受过伤,她能够想象,这样的伤势该有多重,有多痛。
&esp;&esp;五百年前在寂烬渊,她在魔修围剿下身受重伤,漫天血色之间,她看见云澜剑尊朝她飞掠而来。
&esp;&esp;可她等来的却并非关心,而是责任。
&esp;&esp;“如今魔修猖獗,若裴烬解除封印,不知又要掀起多少腥风血雨。”
&esp;&esp;“只有兑泽书能够加固封印,将他重新镇压在寂烬渊。”
&esp;&esp;“你的血能够令兑泽书认主。”
&esp;&esp;“能够驱用兑泽书的人,只有你。”
&esp;&esp;……
&esp;&esp;从前,向来只有她舍身救旁人的份。
&esp;&esp;却从未有人救她。
&esp;&esp;温寒烟敛眸。
&esp;&esp;裴烬靠在血竹间,几缕额发坠在眉间,更显俊美。
&esp;&esp;除了脸色过分苍白了些,看上去就像是在小憩。
&esp;&esp;温寒烟突然意识到,任凭声名如何显赫,如何令整个修仙界闻风丧胆。
&esp;&esp;到头来,魔头也不过是个人。
&esp;&esp;裴烬只是个普通人。
&esp;&esp;他也会受伤,他也会痛,也会虚弱。
&esp;&esp;他也是需要她的。
&esp;&esp;好在,她做到了。
&esp;&esp;她找到了他。
&esp;&esp;一日前,司星宫。
&esp;&esp;“司星宫能卜天下事,却卜不到自身吉凶。”
&esp;&esp;星月璃交织的光影之中,巨大的星盘无声转动着,其上光点绵延,远远望去,像是连缀成无数条分叉的星河,蔓延至整个星盘表面。
&esp;&esp;“此乃‘无定轮’,经我千年演算,其中已有一千多条因缘。我曾令司星宫弟子入内探寻,他们却大多支持不住,探寻不超过三条因缘,便会彻底陷入疯癫。”
&esp;&esp;玉流华抬起眼,“若你能够助我寻找到唯一的一条路,我便帮你救他。”
&esp;&esp;“我要你找到司星宫能够于这一场浩劫之中,存活下去的那一条路。”
&esp;&esp;温寒烟视线落在无定轮上,脸上没有流露出多少情绪,不知道在想什么。
&esp;&esp;片刻,她抬起头,“若我做不到呢?”
&esp;&esp;“我不会让你死。”玉流月淡淡一笑,“毕竟,你是我要还给裴烬的因果。”
&esp;&esp;温寒烟沉吟片刻,并未立即答应,而是问:“既然司星宫弟子尚且支撑不住三个因缘,玉宫主,您为何觉得我能做得到?”
&esp;&esp;若玉流月认为她做不到,她大可直接拒绝,没有必要向她提出这个要求。
&esp;&esp;闻言,玉流月平淡的视线稍微变了变,视线停留在温寒烟身上的时间也更长。
&esp;&esp;她深深看了她一眼,却终究并未开口,但笑不语。
&esp;&esp;温寒烟静了静,换了一个问题。
&esp;&esp;“若我如您所愿,找到了那唯一的一条路,可时间已过去许久,来不及救下我要救的人性命,又该当如何?”
&esp;&esp;听完这句话,玉流月总算笑出来。
&esp;&esp;她脸上向来没什么情绪,同温寒烟的冷淡相比,虽显得更温和,却也更不易接近。
&esp;&esp;眼下却生动了许多,她看着温寒烟。
&esp;&esp;“寒烟仙子,司星宫答应了你会救人,便一定会救。只不过,我能力有限,并无回天改命的本事。”
&esp;&esp;玉流华轻笑,“若当真如此,我便去帮你找裴烬的尸首。”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