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宣是太常的占卜,最是擅长解梦了。曾经,一大早上的曹丕宣他过来问话:“我昨晚上梦见宫殿上的两片瓦掉下来,化为一对鸳鸯。你能解吗?”
周宣揣摩着曹丕的意思,努力地思索着,想到路过永寿宫的时候看到一群宫人因琐事而争吵,在大闹之中,其中一个宫人将另外一个宫人推到了水中。众人随便她给捞上来了,但看她一直在昏迷不醒,不知道那宫人现在如何了?
曹丕问他:“你能解吗?”
周宣抬起头来,察言观色,正要开口,便见到外面有黄门匆匆地跑过来,周宣便说道:“瓦片落地应碎却化为鸳鸯,鸳鸯主男女之情,陛下,这是您的后宫中有人会忽然死去。”
“宫中有人会忽然死去?”曹丕听罢,笑了笑,像一个小顽童一样嘻嘻地说道:“我骗你的,我根本没有做过这个梦。”
周宣哑然,曹丕这是什么意思?急匆匆地诏他过来解梦,又说在逗他!
这个时候,曹丕对藏在屏风后面的人说道:“夫人,出来吧!”
只见玳瑁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曹丕伸手拉她过来在自己的身边坐下,笑着说道:“看我说的没错吧,你服不服?”
玳瑁亦是笑着:“服了,服了。”
曹丕见她一笑起来眉眼弯弯,红晕飞上脸颊,不觉得整个宫殿都被她的笑容点亮,眼前觉得比白昼还要白昼,笑着说道:“你才刚说打赌输了要做什么?”
玳瑁眨眨眼睛,说道:“我没说什么呀。”
曹丕笑道:“那我叫阿锁过来,她可是证人。”
把他叫过来原来是二人要打赌,找他来正是寻开心的,也就是说是给他们两公婆做垫脚石来打情骂俏的。周宣心中愤愤不平,他可是侍奉鬼神的人,他们竟然如此亵渎,看着吧,一会儿发生的事就会让你们大吃一惊。
周宣说道:“陛下,贵嫔,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境是可以占卜吉凶的。”
曹丕和玳瑁二人正在说笑,只见一个小黄门进来,禀报道:“拜见陛下、贵嫔,太后宫中的长御因与长秋宫的宫人争吵被人不小心推到水中淹死了。”
他们一听,颇为震惊。周宣看了他们的神情,心中不由得得意起来。
黄门把周宣引到殿中,曹丕摆摆手,黄门便施了一礼退下去了。
曹丕想了想,说道:“……我昨天晚上梦见一股青烟直往天上升,这……这你能解吗?”
周宣想了想最近的事情,鲍勋屡屡犯颜直谏,曹植为前朝服丧还私下里祭祀曹操,曹丕在校场上因一封信而大怒不已,还派人前去邺城,邺城里有谁?
周宣想来想去,曹丕已经饶恕鲍勋了,曹植还未来到洛阳,唯有那邺城……他说道:“这是在预示天下会有一位贵女子冤死。”
曹丕心中一震,仍然不动声色地吩咐周宣退下,又连忙叫来黄门:“……快去把送到邺城的诏书给我追回来!”
月光下,王孙锁倚门看着天空中悬挂着的月亮。
玳瑁屏退众人走到王孙锁的身旁。王孙锁没有发觉,她仍痴痴地望着月亮,那神情专注好像是在月下梳妆的淑女。
“阿锁,阿锁。”
王孙锁转过头来看见是玳瑁,不由得吃了一惊:“郭姐姐。”
玳瑁将手腕上的镯子戴到王孙锁的手腕上,说道:“这是陛下送我的,我现在把它给你。”
王孙锁疑惑不已:“送我?为什么送给我?陛下送给姐姐的,我不能收。”
玳瑁笑着说道:“你一定要收,这是我和陛下对你和小康的祝福。”
“这……郭姐姐,你不要瞎说!”王孙锁垂下了头。
“还叫我郭姐姐?你该叫我小姨了,阿锁,你和小康去吧!”
王孙锁的脸红成一片。
“你和小康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玳瑁拉起王孙锁的手,叹了口气,说道,“在第一次到这洛阳宫中,小康来见我,我命你为他奉茶的,你为什么站着不动,你把茶水递给他,他为什么也忘记接茶水了?”
王孙锁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怎么不知道?”
玳瑁笑了笑说道:“你不知道,我可看见了。前日里姐姐要离开的时候,寻不见了小康,我也没看见你。你说你们当时是不是在一起?”
王孙锁低着头,嗫嚅着:“不,我没有……”
“自从你进府以来,你一直陪着我,为我梳妆,当时还只是一个刚满十五岁的小姑娘,这些年来,你满了腰肢,青了黛眉,我总不能让你一直陪着我。我的外甥小康是孟子的后裔,自小读圣贤书,他温文尔雅,对你是真心实意的,我想小康对你来说是一个好归宿。”玳瑁心疼地看着她,“阿锁,你跟小康去吧。”
王孙锁忍不住哭了起来。
玳瑁为她擦拭眼泪。
王孙锁说道:“可是陛下……”
玳瑁笑着摇了摇头:“你怕陛下不放你是不是?不必如此,我会去说的。”
去追诏书的人已经派去,曹丕回到房间中还是一直心神不宁,可能与今天的日食和周宣的解梦有关。宫人替他除下外面的衣服,曹丕心里却不由得恍惚起来,看着宫人头上盘着的发髻,总是觉得这发髻似曾相识。
“打水来!”曹丕说道。
宫人应了一声,出去了一会儿便端了一盆水进来。
曹丕将脸埋在水中,想使自己清醒一点,一边洗沐一边吩咐道:“阿锁,拿手巾来!”叫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人过来,他又不耐烦的叫了一声,一条手巾才送过来。
曹丕拿着手巾抹了一把脸,这时才看清楚来人,原来是这手巾是玳瑁拿给他的。
玳瑁看着他一笑。
曹丕看了看周围的宫人,也笑了起来:“夫人,怎么是你?”
“怎么了?我不该服侍你吗?”玳瑁笑嘻嘻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