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海浪的声音,呼啸的涛声如同年长者沧桑的怀抱紧紧拥抱着她,却又如此苍白粗砺,冰冷得好像冥神的喟叹。
艾拉艰难地睁开眼睛。
四周一片昏暗,手脚似乎被什么东西牢牢束缚,脖颈处依旧能感觉到酸痛。
她扭动手腕,下意识想要释放法术,顿觉下腹一疼。
光明没有如预料中那样出现,只有狭小的舷窗透进一丝微光,海水把它弯折成蓝色,像残月一样孤零零地挂在墙壁上。
魔力无法调动,双眼则逐渐适应了黑暗。
她认出这是一间简陋的船舱,正飘荡在汹涌的波涛之上。
身上还是原来的衣物,然而腰间的剑鞘空空如也,圣剑早已不知所踪。
她联系不上老师了。
外头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门扉吱嘎开启。艾拉连忙闭上了眼,假装仍在昏迷不醒。几个人走近,木板被他们踩得嘎嘎直响。
“她就是东方人的圣女?”其中一人粗声粗气地吸了吸鼻子,出一声满怀贪婪的感叹,“看起来半两肉都没有,恐怕抱在怀里都硌人。”
“听说绿地上的女人都是石芯子。”另一个人不满地咂舌,“而且她还是个小孩,我在海上这几年从没见过这么小的女娃子。”
“管她是个什么样的娘们?只要能与她春宵一度,必定能获得长生不老的秘诀!”第三个人插嘴提醒。
“仔细瞧瞧,这小妞儿的容貌也算得上标致动人。”先前那人轻蔑地笑了笑,“那小子费这么大劲把她弄回来,可惜他自己是无福消受了。你们盯住门口,我倒要试试看传闻是不是真的!”
他们口音极重,语又快,让人分辨不清谈论的内容。
但艾拉从没听过那样鄙俗的语气,好像在盘算着要将她生吞活吃。
正当她悬心吊胆之时,一只粗糙的手忽然抓住了她的脚踝,紧接着嘶啦一声,裙摆瞬间被撕裂到腿弯。
艾拉心中一阵骇然,她猛地屈膝,用力朝那人的腹部狠狠蹬去。
袭击者闷哼一声,踉跄地倒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
另外几人闻声立刻蜂拥而至,她用手肘重重撞向身后那人的肋骨,又转头在抓住她手腕的手背上咬了一口。
“该死!这小娘们劲儿怎么这么大!”船舱中痛呼声乍起,趁他们各自晕头转向,艾拉慌忙低头去解手上的绳索。
可绳结被系得死死的,她十指用力,越是心急却越是适得其反。
这时,刚才被踹倒的那人捂着肚子站了起来,歪斜的面孔在黑暗中显现,狭小的眼睛里浑浊不堪。
他骂着她听不懂的粗话一步步靠近,眼中除却愤怒,还带着一种她难以理解的意图。
那股可怕的恶意顿时慑住了她。她惊惶的眼泪无助地滑落,身体本能地颤抖起来,像只没学会走路就要遭人屠宰的羔羊。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高大的男人出现在舱门口,他背着光,犹如一尊礁石铸成的雕像。
“老大……我们不过是陪她玩玩。”为那人举起双手,挑衅似的嬉皮笑脸,“您要是觉得受到了冒犯,可以先——”
“她是卢因看上的女人,你们难道不明白惹了他会有什么下场?”男人打断他的话,提高了音量。
“这有什么,只要您不说,那位大人怎么会知道呢?”有人讥笑着。笑声在逼仄的船舱中回荡。
“滚。”男人攥紧了拳头,吼声中满是怒意,“都给我滚!”
那些人恨恨离去,为者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喉中出阴戾的嗤声。
男人不予理睬,快步走了上来,艾拉这才稍稍看清他的脸。
纵使装束迥异,但那被眼罩遮住的伤疤和海藻般的烟青色长已经将答案冷冷地摆在了她面前。
“渡鸦先生。”她感觉自己的嘴角动了两下,像在笑,又像在哭,“是你。”
渡鸦瞥了她一眼便匆匆别过了视线,不动声色地把她手腕上的绳索重新系紧。
“你不说话,是因为你根本不是阿瑞利亚人。”艾拉望着地面,眼泪干涸在面颊,“你是乌拉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