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富贵黑着脸回屋,马香兰赶紧跟上,她实在是怕了。
他再出来时,手里捏着一沓票子,看到守在门口的马香兰,把票子狠狠地甩在地上。
“这是三百块!
我他妈这些年就攒了这么多!
现在,立刻,拿了给我滚!”
钱散了一地,有两分的,一毛的,也有十块的大团结。
马香兰低着头说谢谢。
她像是没听见何富贵的咒骂,扑到地上手忙脚乱地把钱一张张捡起来,胡乱塞进怀里,连上面的灰都来不及拍。
她爬起来就往医院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有钱了,弟弟有救了!
医院里,刺鼻的来苏水味让她瞬间清醒了一些。
她冲到病房,曹秀正坐在床边嗑瓜子。
曹大勇还在呼呼大睡。
“秀儿,钱!我借到钱了!”
马香兰献宝似的掏出怀里皱巴巴的钱。
曹秀吓了一大跳,看了一眼床上睡得跟死猪一样的马大勇,当即就骂道,“喊什么喊,你懂不懂规矩,这是医院!”
马香兰被骂得羞愧地低下头,她还不是太激动了。
曹秀瓜子皮一吐,不耐烦地把钱抢过来,一张张地数。
“三百?”她数完,嗤笑一声,“你打叫花子呢?三百块钱够干什么的?”
马香兰怯怯地道,“可……可这是我好不容易才借到的……”
她眼里的光瞬间就被浇灭了。
还是不够……
“借到的?”曹秀把钱往床头柜上一拍,“医生说了,大勇这脑袋伤得重,万一留下什么后遗症,以后傻了,瘫了怎么办?
这三百块钱连检查费都不够!
后续的营养费,误工费,你算了吗?”
马香兰见她拍的那一下出砰的一声,想说刚才不是还说自己大声吗?怎么到她就可以了?
“你变傻子了?听到我说话没有?”
曹秀见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柜子上的钱,心里有些虚,但很快又大着胆子瞪她。
“那……那怎么办啊?”
马香兰六神无主地看着她,能借的她都借了。
为了这钱她都给许家下跪了,幸好何富贵借了,不然今天她哪里借得到……
曹秀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还能怎么办?
马家可就这有一个独苗苗,你要是真的为大勇着想……
你男人不是在厂里上班吗?那可是个香饽饽。
现在一个工作能卖上千块!你回去没和你家男人说吗?
他不同意,你不会闹吗?
你弟弟的命重要,还是你男人的工作重要?你自己掂量!”
卖工作!
这三个字让马香兰身子一颤,她说了!
就是说了才换来一顿毒打,可她能怎么办?
一想到弟弟可能会变傻,还有娘家妈那张失望的脸,她的脑子像是被人打了无数个结,怎么也解不开。
她丢下一句肯定会拿到钱的,叫曹秀把人照顾好。
心一横转身就往家跑。
晚上她男人刚下班,端着搪瓷缸子喝水。
马香兰坐在屋里说了句,“你把工作卖了吧!”
她男人一口水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早上还没把你打醒?
你个疯婆子!”
“我没疯!”马香兰双眼通红,如同一个被逼入绝境的疯子,“我弟弟快死了!
你必须卖了工作救他!不然我就死给你看!”
男人直接把手里的搪瓷缸子朝着她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