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坎盘膝坐在一块悬浮的、边缘仍在燃烧的金属甲板上,双眼紧闭。他周身没有强大的能量波动,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灰色气流,如同最细微的尘埃,缓缓萦绕,然后悄无声息地扩散、消融在周围光怪陆离的空间乱流之中。
这片因爆炸和“破界者”力量而形成的混沌领域,是纯粹的、暴烈的、无序的。破碎的空间结构像无数锋利的镜面碎片,反射着扭曲的光线和不存在的影像;来自“磐石”要塞主能源核心的毁灭性能量尚未完全消散,化作一道道游离的、足以瞬间汽化合金的白色电蛇,在虚空中狂舞;而“破界者”自身泄露出的、蕴含着“撕裂”与“破碎”法则本质的紫黑色能量,则如同带有侵蚀性的毒雾,不断加剧着这片区域的不稳定。
正常生命在此地,瞬间就会被撕碎、同化或湮灭。即便是“破界者”自身,也在本能的驱使下,缓慢地吸收着那些混乱能量,修复着自身可怕的创伤。它体表那些巨大的、燃烧着白焰的伤口正在以肉眼难以察觉的度缓慢“愈合”,黯淡的紫黑色裂痕也开始重新闪烁起微弱的光。
时间,并不站在阿坎这边。
但此刻,阿坎的内心却进入了一种奇异的“空明”状态。基兰的声音已经沉寂,或许是为了节省最后的力量,或许是最后的指引已经给出。现在,他必须独自面对这不可能的任务。
重构?以混沌为熔炉,以破灭之力为薪柴,以空间碎片为基石?
他细细品味着基兰的话,感受着体内那丝与周围狂暴环境相比微弱如萤火的鸿蒙之力。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去模拟任何一种具体的力量——无论是秩序、混沌、精神,还是“破界”的撕裂。这一次,他要做的,是“引导”。
鸿蒙之力,其本质在于“包容”与“衍化”,是万物未分、规则未定时的那一点灵机。它本身不具备特定的威能,但它能与几乎所有形态的能量、规则产生某种深层次的“共鸣”与“调和”。
阿坎将全部的精神力,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附着在那丝扩散出去的灰色气流上。他不再试图“控制”周围狂暴的能量,而是“观察”、“感受”、“理解”。
他“看到”那些破碎的空间碎片,它们并非完全死寂,每一片都残留着爆炸瞬间的空间坐标信息、力场结构和法则涟漪,如同凝固的瞬间。他“触摸”到那些狂舞的白色能量电蛇,它们暴躁、灼热、充满毁灭欲,但究其本质,仍是高度浓缩的、失去约束的纯粹能源。他“嗅到”那些紫黑色的、属于“破界者”的能量雾气,它们冰冷、锐利、带着强烈的“破坏”和“割裂”属性,不断侵蚀着所接触的一切稳定结构,但同时,它们自身的存在,也遵循着某种“破灭的法则”。
这些能量、碎片、法则,彼此冲突、撕咬、湮灭,构成了这片混沌领域的狂暴主旋律。但在这看似绝对无序的混乱深处,阿坎凭借鸿蒙之力的微妙感知,察觉到了一种更深层次的东西——一种因极端破坏和能量对冲而产生的、极其短暂、极其不稳定的“平衡点”。
就像一个被无数方向暴力拉扯的线团,在某个瞬间,所有拉扯的力量达到一个微妙的僵持,虽然下一瞬可能就会彻底散开,但在那一瞬,线团本身是“静止”的。
他要找到的,就是这片混沌领域中,无数个这样的、稍纵即逝的“平衡点”或“脆弱节点”。然后,用鸿蒙之力,去轻轻地“点”一下。
不是强行改变,不是暴力干涉,而是如同在即将倾倒的积木塔的关键位置,放上一粒恰好重量的沙子;如同在汹涌湍流的特定涡旋中心,投入一颗形状合适的石子。
灰色气流,在他的精神力引导下,开始以一种近乎艺术般的、精妙到极致的轨迹,在这片狂暴的混沌中穿行。它避开那些毁灭性的能量乱流,掠过那些锋利无比的空间碎片,如同最灵巧的游鱼,在死亡的缝隙中穿梭。
终于,它接触到了第一个目标——一片相对稳定、但内部结构因“破界者”能量侵蚀而变得异常“酥脆”的空间碎片。
灰色气流没有冲击,没有渗透,只是如同羽毛般,轻轻拂过这块碎片内部某个极细微的、因能量冲突而应力高度集中的点。
嗡……
一声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空间震颤响起。那块巴掌大的空间碎片,表面泛起一层淡淡的灰光,其内部原本即将崩溃的结构,并未被加固,也未被修复,而是生了某种奇异的“偏移”和“重组”。它变得更加“惰性”,对周围的能量乱流和“破界者”的侵蚀能量,产生了一种微弱的、定向的“排斥”和“吸附”特性。它不再是混乱的一部分,而是……成为了一个极其微小的、不稳定的“锚点”。
成了!
阿坎心中一振,但不敢有丝毫分神。精神力如丝如缕,控制着灰色气流,扑向下一个目标——两股互相纠缠、即将湮灭的白色能量电蛇和一股紫黑色雾气之间,那个能量即将对冲爆的临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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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气流轻柔地渗入这个即将爆炸的能量漩涡中心,没有试图平息或引导能量,而是短暂地、模拟了爆炸瞬间可能产生的、一个极其微小的、指向特定方向的“空间涟漪波纹”。
就在能量对冲爆的刹那,这个被预设的、微弱到极点的“涟漪”产生了作用。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和能量乱流,并未向四面八方均匀扩散,而是被极其轻微地、向着远离阿坎、并且靠近另一块特定空间碎片的方向,“推”了一下。
这“一下”微不足道,但在混沌系统中,却足以引连锁反应。
爆炸的能量与那块空间碎片碰撞,碎片被冲击得改变了飘浮轨迹,恰好挡住了另一道射向阿坎这个方向的空间碎片乱流。而爆炸的余波,又扰动了一小片“破界者”的侵蚀能量,使其略微偏离了原本侵蚀一块较大结构残骸的路径……
一个点,影响一条线;一条线,扰动一个面。
阿坎如同一个置身于狂暴交响乐中的指挥家,只不过他手中的指挥棒,是那丝微弱的灰色气流;他指挥的,不是乐手,而是这片混沌领域中无数狂暴的“音符”——能量、碎片、法则乱流。他不是强行谱曲,而是在倾听、在感受那混乱旋律中隐藏的、转瞬即逝的“和弦”与“节奏”,然后,在最恰当的时机,用最轻微的动作,去“拨动”一根几乎看不见的弦。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力的过程。他的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度消耗着,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迅变得苍白。灵魂深处因频繁使用鸿蒙之力而留下的隐痛,此刻如同被点燃的炭火,灼烧着他的意志。但他咬紧牙关,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这场与混沌共舞的危险游戏之中。
灰色的气流,如同最精巧的织针,在这片毁灭的幕布上,开始编织一张看不见的、极其脆弱的“网”。
这张“网”并非实体,也不是能量屏障,而是一种“势”,一种“场”,一种由无数被鸿蒙之力微妙影响过的空间节点、能量流向和法则片段,构成的、极其复杂且动态的“结构趋势”。
它很弱,弱到“破界者”哪怕只是无意识地稍微动一下,释放出一丝稍强的能量波动,就可能将其彻底冲垮。
但它又很“韧”,因为它并非与混沌对抗,而是巧妙地利用了混沌本身的力量和冲突,将其引导、偏转,形成了一种暂时的、动态的、针对特定目标的“束缚场”和“误导场”。
时间一点点流逝。阿坎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精神力几近枯竭。但他编织的那张无形之“网”,却越来越清晰,覆盖的范围也越来越大,渐渐将“破界者”所在的区域,隐隐笼罩其中。
“破界者”依旧在缓慢吸收能量,修复自身。它对周围环境的变化并非毫无察觉,那混乱空间中一些能量流向的微妙改变,空间碎片飘移轨迹的异常,都引起了它本能的警惕。但阿坎的“引导”太过精妙,所有的改变都隐藏在混沌本身固有的、狂暴的波动之下,如同将一根特殊的丝线混入一团乱麻,极难被单独分辨出来。在“破界者”那简单、直接的感知中,周围依旧是那片混乱、充满能量、可供它吞噬恢复的混沌领域,只是似乎“流动”得比刚才稍微“有序”了那么一点点,产生了一些奇怪的、对它吸收能量略有妨碍的“小涡流”。
这点妨碍,在重伤的“破界者”看来,或许只是混沌领域自然演变的结果,并未引起足够的重视。它的主要注意力,依旧放在修复自身创伤和尝试与外界稳定空间建立联系上。
就是现在!
阿坎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眼中布满了血丝,但瞳孔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极度专注的光芒。他双手在身前,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又仿佛重若千钧的姿态,开始结印。
这不是任何已知的灵能术式或魔法印诀,而是他根据“缔造者”传承中关于空间结构、能量循环、法则编织的最基础原理,结合自己对这片混沌领域的“理解”和“引导”,自创的一种“印法”。每一个手势,都对应着这张无形之“网”中的一个关键节点,一种能量回路的闭合,一种法则片段的嵌合。
随着他手印的变化,这片混沌领域中,那些被他精心“点化”过的空间碎片、能量乱流、法则涟漪,仿佛受到了无形的召唤,开始以一种更加明显、更加协同的方式“共振”起来!
嗡嗡嗡……
低沉的、来自空间结构本身的震颤声,开始在这片混沌中回荡。那些被“点化”的空间碎片,散出淡淡的、同步的灰光,彼此之间产生了微弱的引力联系,隐隐构成了一个巨大而复杂的、立体的囚笼轮廓。那些被引导的能量乱流,不再是无序冲撞,而是开始沿着特定的、曲折的轨迹循环运转,如同囚笼的“栅栏”和“锁链”。而那些被影响的法则碎片(主要是空间稳定和能量束缚相关的残破法则),则如同符咒般,开始“烙印”在这逐渐成型的结构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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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粗糙、简陋、极其不稳定,但却真真实实开始成型的、基于混沌本身构筑的“囚笼”,显露出了雏形!而这个囚笼的核心“法则”,被阿坎刻意引导、强化,指向了“束缚空间跃迁”、“隔绝能量吸收”和“内部结构自我循环、排斥破灭属性”!
“吼?!”
“破界者”终于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它那深紫色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无比,死死锁定了远处那个盘坐着、如同风中残烛般的人类。它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但切实存在的束缚力正在形成,这种束缚力并非强大的能量压制,而更像是一种“环境”的改变——周围的空间变得“粘稠”,能量变得“难以吞噬”,甚至连它自身散出的、用于修复伤势的“破灭”法则之力,都开始受到周围环境的微弱排斥和抵消!
蝼蚁!他竟然真的在试图囚禁自己!
暴怒!无与伦比的暴怒席卷了“破界者”简单的意识。它不再顾及伤势,那仅存的、布满裂痕的巨臂猛地抬起,紫黑色的毁灭能量疯狂汇聚,就要不顾一切地朝着阿坎,朝着这个正在成型的脆弱囚笼,动全力一击!它要彻底粉碎这个可笑的企图,将这个胆大包天的虫子碾成宇宙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