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里是郁山,”他指着图上,给小少爷讲解,“郁山绵延五十里,乃洛州东北方之天然屏障。我们这次要收复的秀城、临城,便是背靠郁山又临洛水,进易攻退可守,可谓洛州咽喉、兵家必争之地。”
“你再看这,洛州与仪州之间就并无山川,而是一片广阔平原。正因如此,半年前仪州樱祖大军才能一天一夜直捣安沐,逼得路老将军调兵死守州府,疏忽了秀城、临城边防,被西凉军偷袭。”
“在那之后,临城几经易手,城内百姓惨遭洗劫,又加漕运阻断,粮草供应不及。因此洛南栀无法在那长驻。”
“而西凉敌军从秀城出发,却是四通八达,才会轻易将洛南栀困在唐沙。”
这么复杂的一堆玩意儿。
邵霄凌很怀疑,他侄子能听懂吗?
却只见小公子邵明月听得极其认真,频频点头。
不仅点头,还接话了:“正因如此,我们才须速速出兵,先夺府清、再拿秀城,只要夺了秀城。便能卡断西凉与仪州的联系,否则一旦西凉军从府清南下、攻破安城,咱们州府则门户大开,整个洛州万劫不复。是不是?”
赵离玄欣慰:“你可真聪明!”
这才像老州侯邵子坚的正统血脉,小小年纪不同凡响!
邵明月:“那万一……”
“万一什么?”
邵明月欲言又止,犹豫一番,还是说了:“万一西凉军在我们忙于收复失地之时,不惜三倍以上兵力强攻唐沙,那南栀舅舅岂不是……”
赵离玄叹了口气。
小少爷的担心,也是他之前最大的担心。
唐沙小城至今不破,只因西凉不舍得下血本砸。若是不惜代价,洛南栀神仙难救。
所幸此刻姜沉姜沉眼前,有更为肥美的诱惑——
一切全靠东泽军纪散宜祸水东引,从盟军处坑来了一大片土地城池明晃晃勾引姜沉去打,对比一座小小唐沙城,诱惑高下立见。
结果,姜沉倒是乖乖去咬钩了。
可吞下一大口后,又立即转回头来虎视眈眈一丝不乱,并未轻易放过唐沙。
昨夜赵离玄点月华迷香,梦里荀青尾叹气:
“主人,散宜说,全因你非要救那洛南栀。此番东泽联盟损失惨重。”
“那姜沉又贪又狡、吃得又快!”
“实在是,唉!”
“太过难缠,真是一生不想与此人为敌。”
赵离玄:“……”
“其实我过去,曾有数次机会能杀了姜沉。”
军队行在密林之中。
他怀里邵明月本来昏昏欲睡,闻言瞬间精神,忙竖起耳朵听。
一听闻姜沉下朝,皇帝立刻就躲回床上装睡。
还把头发都揉乱了,神仙都看不出来他刚在寝宫上蹿下跳了一整个上午。
姜沉回宫,手里抱着一大堆折子,俊美冰冷的脸上倒是还死撑着一贯的端方肃穆和一本正经,却已盖不住双眼下深深的疲惫阴翳。
姜沉身后,眯眯眼的红衣拂陵公公也跟着进来。
手里同样抱了更多的一堆奏折,连常用的拂尘都快没有地方拿了。
闻樱迎过去小小声:“公公,那个,姜沉的腰带”
姜沉的玉带散了一半,很是扎眼。
尤其挂在腰带上面的五彩玉佩笼络,更已经几乎垂坠拖在了脚边地上。
但要知道,姜沉此人一向谨慎端穆,最是在意外表仪容的。哪怕是之前不眠不休照顾赵离玄时,也从来都是周身齐齐整整、纤尘不染一丝不乱。
什么时候曾像今日这般,连腰掉了一大半都注意不到了?
拂陵叹气:“可别提了,主子多日未睡,已累得已不知天南地北,怕是也实在顾不了那些了。唉。”
姜沉疲倦已极,摇摇欲坠只剩一口气撑着,任谁都能看出来。
赵离玄自然也不瞎。
可那人到了他的面前,却还故作镇定整了整一袭肃穆的玄黑色官服,一脸居高临下严肃端方的俊美清冷。
全然未发现自己腰带已经拖至地上,玉佩撞击着汉白玉一声声的响。
“阿玄,醒了?用过午膳么?我陪你好不好?”
赵离玄
赵离玄:“我用过膳了,正打算午休。”
姜沉闻言点头。
“也好,那阿玄继续睡。”
窗外冬阳暖煦,透过雕花窗棂,一片午后的灿烂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