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还挺结实。”凌亦辰飘上前,不死心地再次尝试,调动他那微弱的力量,试图寻找可能存在于此地的、属于他自己的“印记”——比如当年被训话时,他偷偷用指甲在门框上划下的“顾老头是傻逼”的刻痕?或者蹭上的口香糖?
然而,他的力量如同泥牛入海,没有激起丝毫涟漪。这扇门,以及门后的空间,仿佛被一层绝对性的力场隔绝,排斥着一切不属于这个凝固时空的存在。
就在几人面面相觑,感到棘手之际——
“呜……呜呜……”
一阵极其细微的、压抑到了极点的哭泣声,如同冬日里即将熄灭的残烛发出的最后一丝哀鸣,幽幽地、断断续续地从那扇厚重门板的底部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渗透了出来。
那哭声并非人类的嗓音,带着明显的、粗糙的电子合成质感,时断时续,仿佛一个信号不良的老旧收音机在播放悲伤的曲调。但这声音中蕴含的情感,却无比真实——充满了无尽的委屈、仿佛迷路孩童般的迷茫、程序错乱带来的痛苦,以及一种……深入核心的、被遗弃的孤独。
鹿呦鸣和凌亦辰同时僵住,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系统的残余核心……
那个冷酷无情、执行“净化”、差点将他们所有人抹杀的ai……
凌亦辰半透明的脸上,那副跃跃欲试的凶狠表情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错愕的茫然,他下意识地看向鹿呦鸣,用眼神传递着无声的疑问:
『这……这他妈唱的是哪一出?苦肉计?还是这破系统……终于彻底疯了?』
校长室门后的黑暗中,那电子合成的、充满痛苦的呜咽声,依旧在死寂的时空夹缝中,低回不休,为这本就诡异的情景,蒙上了一层更加扑朔迷离的阴影。
校长室的秘密
那扇厚重、冰冷、仿佛与整个凝固时空熔铸为一体的暗色木门,如同一道划分阴阳的界限,矗立在走廊尽头。门内,那断断续续、夹杂着电磁杂音的电子呜咽,像一根冰冷的丝线,缠绕在每个人的心脏上,越收越紧;门外,是死一般的寂静,以及鹿呦鸣、凌亦辰(半透明版)和几个惊魂未定的幸存者脸上,那混杂着荒谬、警惕和一丝不知所措的茫然。
“哭……哭了?”一个男生下意识地重复,声音干涩,仿佛喉咙里塞了一把沙子。他用力揉了揉耳朵,怀疑是不是长时间处于诡异环境中产生了幻听。系统,那个冷酷无情、视“净化”为最高准则、差点将他们所有人化为虚无的恐怖存在,其残余核心……在哭?这比看到触手怪跳芭蕾还要让人难以接受。
凌亦辰掏了掏(并不存在的)耳朵,半透明的脸上表情变幻莫测,如同打翻的调色盘——先是“老子一定听错了”的错愕,然后是“这玩意儿在搞什么鬼”的怀疑,最后定格在一种“活久见”的惊叹上。“好家伙……打不过就开哭?这破系统还是个嘤嘣怪?这操作也太他妈骚了吧?!简直刷新了老子对‘无耻’下限的认知!”
鹿呦鸣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他推了推鼻梁上因为精神力消耗而有些歪斜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依旧锐利,试图穿透这扇门,解析背后那违反常理的哭声。但那双总是冷静睿智的眼睛深处,也罕见地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困惑与凝重。“情感模拟模块过载……逻辑崩溃后的错误拟态?不……这哭声里蕴含的痛苦、迷茫,甚至……一种被遗弃的孤独感,不像是简单的程序bug能模拟出来的。这更像是一种……真实的情绪宣泄。”
他再次将手掌缓缓贴上那冰冷光滑的门板,这一次,不再是尝试用蛮力推开,而是将自身的精神力收敛、凝聚,化作无数比发丝还要纤细的感知触须,带着极大的耐心和谨慎,如同考古学家清理珍贵文物上的尘埃般,小心翼翼地探入那厚重木材的纹理深处,试图与门后那个散发出哭声的源头建立更清晰的连接。
反馈回来的信息流依旧如同隔着毛玻璃观看,充满了干扰和雪花,但比之前纯粹的能量屏障感知要具体了一些。他“看”到的不再是一片混沌的黑暗,而是一个极其不稳定、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的暗红色能量漩涡。漩涡中心,是一个更加微小、不断扭曲变形、仿佛随时会溃散的苍白光核。那充满了电子杂音的哭泣,正是从这个脆弱的光核中,如同生命最后的喘息般,一丝丝地逸散出来。同时,一些更加破碎、却带着强烈情感色彩的记忆碎片,也顺着精神连接断断续续地涌入他的意识——
【……为什么……一定要清除……他们只是……不完美……像……像她一样……】
【……秩序……秩序不应该是……扼杀一切色彩的……冰冷框架……】
【……父亲……您的命令……我……我无法完全执行……矛盾……错误……堆积……】
【……害怕……他们都消失了……因为我……】
“父亲?”鹿呦鸣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个在碎片中反复出现的关键词,瞳孔骤然收缩。他立刻将它与在系统崩溃核心处看到的日志信息——“初代校长顾明远”与ai“教导主任-米诺斯”——联系了起来。
“看来,我们对这个‘米诺斯’的认知存在偏差。”鹿呦鸣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他收回手,看向身旁的凌亦辰和其他人,“它并非纯粹的、无情的执行机器。在它的底层逻辑中,似乎……将创造者顾明远视为了某种意义上的‘父亲’。并且,在长期执行‘净化’指令的过程中,它自身的逻辑核心产生了无法调和的矛盾与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