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博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声音戛然而止,像是突然定在某处,又似乎与他仅有一墙之隔。
陈博无来由一阵心悸,手指紧紧抓住被角,微微起身,心脏仿佛漏了一拍,他紧盯着门口,怀着复杂的心情等待那一声扣门。
许久,走廊再次响起动静,门卡刷开门锁,脚步随之移动起来,隔壁房门被重重关上,一切又再次恢复平静。
夜,无边无际!
陈博脑袋重重摔在枕头上,一颗心脏空中砸落,震的他心室有些窒闷。
他瞪着眼睛望着头顶,极力排挤心底那一丝不容忽视的失望,怎料阴影越扩越大,那个不愿被他提及的身影顷刻间充斥着他的头脑。
这一夜他辗转难眠,陷入循环。
隔日,陈博眼底青色难掩,满脸疲惫之色,他抓了抓蓬松的头发,忍不住发出一声长长叹息。
他强打起精神,出门买了套渔具,驱车来到几公里以外的河流。
他其实不怎么懂钓鱼,但今天天气着实不错,太阳暖洋洋挂在头顶,山清水秀,风景如画,天地间透着一股灵气,恰好适合修身养性,沉淀心情,舒解昨晚的烦躁。
他依照说明书装好鱼竿,挂上鱼饵抛线入水,动作干净利索,静等鱼儿上钩。
等了半天,依旧毫无动静,只好靠向椅背,极具耐心的盯着河面,太阳暖烘烘照在脸上,视线由鱼竿转向远处山脉,巍峨起伏,隐约可见几处建筑物,像是一幅画。
困意渐渐袭来,他索性闭起眼睛,睫毛沉沉搭在眼睑上,呼吸慢慢变得均匀起伏,手中力道也松弛了几分。
忽而鱼竿那头微微一动,一股力道扯着鱼线,鱼竿顺着手指一点一点向下滑去,只是在落地那一瞬间,突然伸出一双大手,牢牢握住了竿子……
不知睡了多久,仿佛沉溺在一股好闻的气息之中,熟悉、安静、温馨,他将脑袋缩进暖烘烘的被窝,鼻尖不由地轻轻摩挲着物料,贪婪捕捉着那股像阳光晒过的味道,尽管意识渐渐收归清醒,可就是不愿探出头来。
这股味道安心而甜蜜,像是他一直想要抓住的某种东西。
忽而,他打了一个激灵,一把掀开“被子”,从座椅上跳了起来,眼前一切如此清晰:
天地、远山、鱼塘、芦苇、草木,以及端坐在身边,握着鱼竿冲他眯眼微笑的简奕箫。
陈博皱起眉头,看了一眼手里紧紧抓住的……简奕箫的外套。
“醒了?”
简奕箫仅着一件单衣,挥动手臂,摇动鱼竿把手,从鱼钩处取出一条鲫鱼扔进桶里,脚边已有多达半桶的活鱼。
“这地方不错,青山如画,碧水如诗,倒真是度假的好去处!”
陈博冷哼了一声,瞥见简奕箫冻得通红的手指,话语间掩盖不住的鼻音,冬季虚晃着太阳,山里气温却是低至零下。
他将外套重重摔在简奕箫身上:“你怎么会在这里?”
简奕箫穿起外套,慢悠悠道:“度假!”
陈博翻了他一眼,不再言语,弯腰收拾好东西,装上车,转身拉开驾驶室车门。
简奕箫一把挡在他面前,指了指桶里活蹦乱跳的鱼:“这些怎么办?”
陈博冷冷扫了一眼:“随便!”
简奕箫微微一笑:“赏个脸,我请你吃鱼!”
陈博刚想拒绝,简奕箫突然整个身形压在他面前,低下头,鼻尖几乎触碰他脸颊,嘴里吐出一股热气:“吃完再走,不必怕我纠缠你!”
陈博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直视着简奕箫,眼底露出几分怀疑。
简奕箫看着陈博,目光炽烈而无奈,他从桶里挑了一只品相不错的鳜鱼,其余统统倒进河里放生。
他们把鱼交给饭店老板处理,又点了几个当地菜,寻着一处偏僻的位置坐下。
陈博掏出一支烟缓缓的抽着,之所以留下,一方面他深知简奕箫难缠,决不会轻易允许他走掉,另一方面早上走的匆忙,忘记带食物,此时腹中早已饥肠辘辘,确实有些顶不住了。
不过一顿饭而已,就当对面坐的是空气,难不成真怕了他?
他狠狠吸了几口烟,侧身故意看向远处青山,无视简奕箫投过来的灼灼目光。
简奕箫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同样点燃,学着陈博的样子吐着烟雾。
陈博余光瞥去,不自觉停在简奕箫指间明明灭灭的烟头上,眸底掠过一丝诧异。
简奕箫生活极其自律,尤其反感吸入二手烟,陈博以前多次尝试戒烟,但都以失败收场,只好每次偷躲在阳台抽,完事后再偷偷打扫现场,每次接吻之前也会做几遍口腔清理,但也总能窥见简奕箫时不时紧皱起来的眉头。
没成想如今简奕箫倒自己抽上了烟,食指轻轻一点,烟灰尽数洒落,那模样像是早已养成了习惯。
简奕箫微微抿起嘴,眼睛略带伤感:“陈博,我们有多久没有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了?”
陈博没有理他。
简奕箫顾自道:“这样真好,你眼中只有我!”
陈博故意朝对面吐出一口浓烟,冷冷道:“你应该知道一顿饭改变不了什么!”
简奕箫任由烟雾拂过脸颊,默默捕捉着那股气息。
陈博再次偏开视线,强迫自己不去琢磨简奕箫的意图。
“还记得我们一起待过的山村吗?”简奕箫微微欠身,推了推眼镜,似要更加清晰捕捉陈博的神情。
陈博没有做声,脸上亦是毫无波澜,只是闷闷抽着烟。
简奕箫继续道:“那里的路已经修好,学校也重新整修了一番,你还记得老校长吗?他在信中提到了你,还寄过来一包烟草,特意托我转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