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振稳住手下的将士,向锦衣卫统领打听:“敢问统领大人,除了将我押解进京的指示,圣上还有没有别的交代?”
锦衣卫统领怕他带兵哗变,强忍厌恶,冷声道:“没有。”
也就是说,锦衣卫暂时不会抄家,也不会祸及他的妻儿。
薛振得了这句准话,干脆利落地交出佩剑,卸下铠甲。
他将军中事务移交给副将,戴上镣铐,束手就擒。
消息传到薛府,何氏立刻昏死过去。
燕娘强装镇定,掐住何氏的人中,使丫鬟们准备参汤。
瑾哥儿的个头比她还高,手上力道也大。
他捏住何氏的下巴,把参汤灌下去,口中唤道:“祖母,祖母,快醒醒!”
燕娘待到何氏缓过一口气,将她交给瑾哥儿照顾。
她思索片刻,派人把权三和杜仲从马场叫回来。
俗话说,蛇有蛇道,鼠有鼠路。
这两个奴才虽然刁钻,胜在忠心,又经常跟下九流打交道,知道怎么探听消息,怎么应付阎王底下的“小鬼”。
这天傍晚,权三捎来准信儿。
薛振被锦衣卫关在大牢最深处的死牢里,三天之后,押往京师,交由刑部发落。
权三道:“死牢看守森严,不过,奴才跟夜里值守的那两个狱卒拜过把子,私交不错。”
“夫人若想探望大爷,就收拾收拾东西,天黑之后,奴才送您过去。”
燕娘连忙收拾了几身换洗衣裳。
她担心薛振受刑,又找出两瓶上好的金疮药。
天刚擦黑,燕娘就登上马车,直奔大牢。
薛振一进牢狱,便遭到严刑逼供。
他咬牙捱过五十大板,只认了几个不痛不痒的罪名。
锦衣卫统领嫌他不老实,命狱卒给他换上重枷,关进特殊的牢房里。
这牢房不过巴掌大小,坐不下,更躺不好。
犯人身处其中,只能保持直立。
薛振套着三十多斤的枷板,带着一身的伤,当真是度日如年。
死牢阴暗潮湿,蟑螂满地,老鼠乱爬。
薛振头靠栅栏,闭目养神,耳朵里充斥着疯疯癫癫的笑声和声嘶力竭的哭喊。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忽然想起——
当年他就是这么困着燕娘的。
他捆住燕娘的手脚,给她戴上口枷,强迫她,羞辱她。
桩桩件件,如今报应在自己身上。
通道的尽头亮起一抹暖光。
穿着宝蓝色披风的美人手提灯笼,跟在狱卒身后,向薛振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