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谣蹲在桌案上,从桌上随手捡了个镇纸,“砰!”一下朝裴迹之扔去。
裴迹之双手从胸口捧下那镇纸,怔怔一笑。
自己在圈椅上懒懒散散往椅背上一靠,盯着桌上那团空气,“站有站相、坐有坐相。”
沈亦谣一愣,他怎么知道自己是蹲着的?
倒也没理他。
裴迹之从笔架上取下毛笔,绿竹为他掌灯研墨,沈亦谣呆呆看着二人动作。
胸口有些发闷。
“能写字吗?沈亦谣。”裴迹之终于敛了神色,一字一句叫她的名字。像他们成婚的第三年。
明明在灵牌前不是这么叫的。
沈亦谣冷哼一声,捉笔就要试试。
裴
迹
之
不
要
月
沈亦谣正要把那个脸字补全,就被裴迹之将笔夺了去。
“行了。”裴迹之脸色一沉,“有正事。”
“你到底为什么会回来?”
沈亦谣一五一十告知,“我不知道。我也不想。”
裴迹之垂下眼帘,眼底似有淡淡愁绪,但很快就整理好,他问,“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沈亦谣想了很久,她早就没什么心愿了。生前没有,死后也没有。
裴迹之见她迟迟不动笔,声音几乎喑哑,“沈亦谣。如果你不知道,我来帮你想。”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桌上,失神地望着沈亦谣面前那张空白的薛涛笺,一字一句说得郑重,“我会送你走。”
有人花底祝长生
绿竹走了。
中元节,寺庙里都会寄情以诗,将诗词写在纸上,叠成纸船,让小纸船随花灯一起流走。
沈亦谣蹲在角落,严防死守,不准裴迹之偷看。
裴迹之冷冷瞥下一眼,“你也不准看我的。”
她一字一句写得很认真,“且莫空山听雨去,有人花底祝长生。”
写好了,仔细团成一只小纸船,折得严密,不叫裴迹之从任何缝隙里猜出一点去。
裴迹之走过来,朝她抛出一只手。
沈亦谣一怔,他应该知道自己碰不到他吧?
“牵着我的袖子,我好知道你在哪。”裴迹之把自己的小船揣到衣襟里。
得了。比我还能防。
沈亦谣牵起他的袖子,随他一道走到河边去。
已是深夜,河里还有源源不绝的花灯流下,如同一条倒转的星河。
沈亦谣郑重其事地将自己的小船放到河里,看它顺流而下。
又抬头见,天边一轮满月硕大如盆,挂在远端山间暗灰蓝的天空上。
一下玩心四起,写字告诉裴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