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闻确和应忻都听不懂西语,英语闻确也听不太懂,工作人员特意为他们打印了中文版的誓词,嘱咐他们要认真地念出来。
从前,闻确觉得这种誓词听起来矫情又别扭,一百个人结婚,九十九个都念这几句。
直到今天,和应忻站在登记处,再看这些誓词,他的眼前几乎能浮现出每一个清楚的画面。
至此,他终于真正懂得了,何为爱情。
“我郑重发誓:”两人齐声说。
“我愿意接受你成为我的爱人,从今日开始,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无论是富有还是贫穷,无论是青春还是衰老,无论是健康还是疾病,我都将永远爱他,珍惜他,对他忠实,直到永远。”
读到最后,两个人声音都越来越颤抖。
对于大多数读过这几句誓言的人来说,在读出这些话时,这宣誓的种种,还尚未灵验。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而闻确和应忻想起的,却是真真切切的每一个亲身经历的时刻。
失约的北京,一个人的银戒指,再见时的白发,医院病房里的一夜。
桩桩件件,明明每一个都可以轻而易举将这感情击垮。
可是他们却没有。
十年前没缘分续的红线,被应忻活生生牵起来,再续。
登记结束后,闻确和应忻牵着手走出登记处。
一桩大事已了,应忻从未如此放松,北美和煦的暖阳照在脸上,他举起和闻确十指相扣的右手,两只戒指不约而同,熠熠生辉。
“喝点?”应忻捏捏闻确的手掌心。
闻确没有说话,笑着点了点头。
应忻突然静止了,呆呆地看着闻确。
“怎么了?”闻确问他。
“你今天好帅。”
他们走的那条巷子没有什么人,阳光垂直洒下来,刚好分割出闻确深邃利落的五官,和十年前几乎无异。
应忻左右看了看,仰头亲了闻确一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闻确也学着应忻的样子,左右看了看,然后亲了应忻一下。
于是应忻笑起来,他也笑起来。
那一刻,他想起传说中人死之前看到的,会是这一生最幸福的那个画面。
从此很多年,他都相信,自己要是有那么一天,看到的一定是他们领完证,在布宜诺斯艾利斯街头亲吻的那一幕。
因为这个时候的他们,认认真真地相信,未来的日子,一定是幸福灿烂的。
他们去的酒吧叫barsur。
昏黄的光影笼罩在整个酒吧,铁皮柜台上的复古台灯幽幽地亮着,柜台后淋漓地摆着各式各样的酒瓶,黑白方形地砖已经肉眼可见的古旧。
酒吧很狭小,只有几张桌子,应忻和闻确随便选了一个位置落座,一人点了一杯威士忌。
“会喝吗?”闻确抱臂倚在桌子旁。
应忻一脸被气笑了的表情,“你知道你在质疑谁吗?”
“质疑我媳妇儿。”
应忻一下子只剩气,没有笑了,“你改口够快的啊!”
“你也可以改口。”闻确凑近他,浓重的威士忌味扑进应忻口鼻,耳边沙哑魅惑,“老公给你改口费。”
“……”
闻确戳戳应忻手背,应忻脸瞬间红到耳际,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
彼时酒吧角落骤然响起音乐,两名舞者走到酒吧中央,跳起了探戈。
十平米不到的酒吧里,同时响起大提琴和手风琴的声音,音乐声伴着优雅的探戈,桌上的酒杯在灯光下闪烁着光芒。
应忻拿起酒杯,闭着眼闷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