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之后,荀羿没再让他帮忙送过东西了,可据庞知山观察,荀羿这小子没少往山上跑。
身为里长,村里大事小情庞知山都得关注。
舒婉秀带着侄子一弱一小落户到村里,庞知山其实暗中关注过不少。
有时夜里还会悄悄披衣起床,去半山腰处或者山下转一转,就怕有什么心怀不轨之人趁着夜黑风高把她们欺负了。
因自觉是是分内之事,所以做起这些,他没对任何人说起过。
但是有一回啊,冰天雪地,风雪飘摇。
他害怕大雪压倒房屋,砸死人,夜里挨家挨户在村里查看了一圈。
他是最后上的荒山。
猜猜他看到什么?
荀小子拿着一个油纸包、一个粗陶盆送给了舒婉秀。
“那副情意绵绵的表情哦——不争气的东西!人姑娘家都没害羞,他倒跑得一溜烟似的,慌不择路。”
庞知山还在批判他丢人的行径,陈三禾的眼神已经变了。
她目光不善,语气也阴恻恻的。
“你去岁就瞧出了苗头。”
“可你半点没跟我提过。”
庞知山头皮一紧,“我、这不是、八字没一撇的事,我不能够乱说啊!”
“哦,看来我是那种会在外面乱说话的人。”
“防着我呢?”
庞知山冤得都要跪下了。
轻哄慢哄,好说歹说,陈三禾心里始终都有那么一点儿不高兴。
倒也不单是跟庞知山置气,更多还是对自己。
瞧瞧今日提亲这事,林杏花做了媒人,那可以见得是一早知晓荀羿心意的,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跟枕边人这么一说,枕边人竟也早就知晓。
陈三禾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缺心眼,别人都看出来的东西,就她不知。
又闹了一阵,陈三禾心里还憋着话呢,于是只能让这事翻篇。
庞知山短时间内可不敢再让她生气了,连忙正襟危坐听她说话。
陈三禾也吐露出自己真正忧心的点来。
“不知道舒丫头带着守义这孩子嫁过去,荀小子能不能接受?”
……
跋山涉水,一段路终有尽头。
茅草屋近在眼前时,舒婉秀看着步子从小步变成小小步,更小小步的荀羿,忍不住点破道:“荀大哥,我们到了。”
荀羿罕有这般厚脸皮的时候,可被舒婉秀无情戳破,竟一点也不觉得失了面子。
他依依不舍把舒守义递出去,“那好……你们早些歇息。”
舒婉秀熟练从荀羿手里接过孩子,往卧房走了一段,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走回来跟荀羿商量:“您能不能先别走?我有些事情想说。”
难道是要拒绝亲事?
这个念头在荀羿脑袋里第一个冒出来,让他瞬间心乱如麻。
可,人总不能因为害怕拒绝就逃避。
他艰涩地点点头,“我等你。”
舒婉秀咬紧牙关,把舒守义放到了卧房床上。
迈出门前,她整理了一番鬓发,又把身上有些褶皱的衣服也扯平整些。
这样收拾齐整后,她好似有了更多勇气,连腰板都更笔直了点。
她就这么迈过门槛,目光注视着荀羿,一步一步款款走至荀羿面前。
屋前这块地很宽敞,月色毫无阻碍的投射到这一块儿地面上。
荀羿轻拧的眉头舒婉秀能看得一清二楚。
荀羿也能清晰看到舒婉秀轻启朱唇,做好了即将被审判的准备。
“荀大哥,我不知道怎么言说自己的心意。”
“但总之,今日杏花婶娘来说媒,我有些意外。”
陈三禾顾及着女儿家的矜持,觉得应该晚几天再去跟荀羿商讨舒守义的事。
舒婉秀之前是准备听陈三禾的安排,可……荀羿在她心里是很特别的存在。
或许是相似的经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总之,舒婉秀觉得,荀羿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