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妙元弯了弯唇,点点头。丁月华张开嘴,愣怔道:“你……你是长公主?”
“我是。”赵妙元说。
丁月华深吸了一口气,扔下剑就要跪:“月华见过长公主殿下——”
赵妙元将她扶住,握着她的手拍了拍:“好了,别搞得这么紧张。我下来是微服私访的,可不是作威作福的。”
顿了顿,又问:“方才你说……什么鬼屋?”
“没什么,小妹瞎说的。”丁兆兰快快道,“两位还是先安顿下来吧,春雷,带殿下去东厢房下榻。”
还不待婢子应声,丁月华突然“啪!”一下甩开他的手,面上怒得涨红,大声说:“我没有瞎说,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说了有鬼就是有鬼!为什么偏偏不信我呢??”
“丁月华!”丁兆蕙火冒三丈,“你非得在这里给我们家丢人现眼吗?!”
“我丢人现眼?”丁月华气笑了,“你们把我逼疯了,是不是就不丢人了??”
和他们吵完了还能看到他们自己吵起来,赵妙元也是没想到。一旁的展昭不知为何愣了半天,刚刚缓过神来,看了一眼长公主的面色,连忙去拦:“好了,一家人和气一些。丁姑娘说何处有鬼?恰巧殿下道士出生,精通术法,到底是有是无,请她去看上一眼便能见分晓。”
众人静了下来。
丁月华双眸一亮,上前抓住长公主的手,急切问:“真的?殿下会捉鬼??那能不能……”
“展昭,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相信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丁兆蕙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还让长公主捉鬼?怕不是在说书吧??”
赵妙元终于开了口。她冷冷道:“本宫确实会捉鬼。怎么?想把我当江湖骗子一样打死么?”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闭嘴了。
“我问你们。”赵妙元面沉如水,“不相信这些也就罢了,但见自家妹妹天天在里面担惊受怕,为什么不让她搬离,还非要将她关起来?”
见事情已没有转圜的余地,丁兆兰闭了闭眼,坦白道:“我二人并没有将舍妹关起来,而是她自小舞刀弄剑,没有女人的样子,现下到了结婚的年纪,我们又为她看了新郎官,需要积累一点名声才好出嫁。我们有个姑姑,得了疯病,一生未曾婚配,就住在后面绣楼里。她去世后绣楼便空置了,我们让月华住进去,成婚时从绣楼走,对外就说……丁家姑娘从小住在里面,知书达理、安分守己,乃是一个大家闺秀。”——
作者有话说:妹控但封建。
我的妈,迷糊调错时间了,这篇本来该今天晚上发的……下一篇还是明晚十点!
第42章
顿了顿,继续道:“至于闹鬼,纯粹是无稽之谈。先前姑姑走后,我们本想给她的贴身丫鬟寻一门好亲事,但她性子刚烈,吊死在绣楼房梁上,追随姑姑去了。兴许小妹是因为想到了她,才会觉得楼里有鬼魂出没……”
“你胡说!”丁月华眼泪都被气出来了。赵妙元握着她的手安抚地紧了紧,道:“是不是无稽之谈,本宫去看一眼便知。月华,带路吧。”
绣楼在府内西侧,后院很深的地方。赵妙元干脆勒令两兄弟闭嘴,一路上,丁月华在她的引导下,一股脑儿将那栋楼里发生的怪事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自从她搬进绣楼之后,几乎每晚都要做噩梦,夜不安枕不说,就算不睡觉,也总能听见楼板上有轻轻的脚步声,像是女子穿着绣花鞋在来回走动;有时又会听到木窗被人轻推、纸糊被指尖抠动的细响。她曾悄悄推开房门,却只见庭院里影影绰绰,好像有人站在月下盯着自己,可等她再仔细看,那人影便飘散在夜色里。
“我以为是贼,拿剑冲出去追,什么也没有。”丁月华咬牙道,“可这事一-夜比一-夜频繁,方才青-天-白-日的,我好端端坐在床上,更是有声音在耳边叫我名字……”
她说到这里,眼里闪过一丝恐惧。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绣楼二楼,几次她都瞧见有一道细长的黑影悬着,随着风荡来荡去,就像……有人吊在梁上。
“你们真要信她胡言?”丁兆蕙冷笑,“黑影?院里树的影子罢了。至于声音,老屋木头干裂会响,不是很正常?”
“我不是叫你闭嘴了么?”赵妙元淡淡瞥了他一眼,一句话将他噎个半死。
说话间,已经走到绣楼外。楼不高,两层,外墙漆色暗淡,门楣却洗得极净,显然兄弟二人一直保持着外表的整洁——大概是为了营造所谓“大家闺秀”在此居住的假象。
赵妙元径直走到绣楼门前,闭上眼睛,“看”了一眼楼体。在摄鬼诀的作用下,她能见到丝丝缕缕黑雾萦绕其上。
睁开眼,低声道:“阴气很重。”
不知为何,即便不信鬼神如丁氏兄弟,这时候也安静下来,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
展昭蹙了蹙眉,问:“会有危险吗?”
长公主摇摇头,推门而入。
楼内陈设一尘不染,精巧别致,就是床头挂着几把利器,上头红穗十分耀眼,将这一派秀外慧中的气氛打破了个彻底;赵妙元嘴角翘了翘,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楼梯十分狭窄逼仄,几乎直上直下,四体不勤的人估计得手脚并用才能爬上去。赵妙元好不容易上来了,放下裙摆,走到正对房梁的地方,停下脚步。
那根房梁上依稀还残留着麻绳的磨痕,木质颜色比周围要浅,说明这一处长期受力。
可是,人只吊死过一次,怎么会长期受力呢?
因为害怕有危险,展昭也跟着她一块儿进来了。丁家双侠眼瞅着一个外男进了自家绣楼,即便是自己好兄弟,面色亦有点不好看。
赵妙元转头问他们:“吊死的丫鬟叫何名?死后可有人为她立牌、超度?”
“叫燕儿。”丁月华抢过话头,“是姑姑最信任的人。我曾央求哥哥请人超度,他们却说迷信,只拆了梁上的麻绳,补偿了她家人,就再没管了。”
赵妙元点点头,道:“自缢而亡,又没有超度,确实会变成地缚灵。但即便这样,如果心甘情愿赴死,也不该闹起来。你们说实话,她真的是想随老太太一起去的么?”
“当然是。”丁兆兰皱眉说,“殿下难道怀疑我们打杀家奴吗?”
赵妙元看了他一眼,还未开口,却听旁边丁月华喃喃道:“……不是。”
几人都转头朝她望去。丁兆蕙忍不了了,问:“月华,你是不是也彻底疯了?”
丁月华压根没理他,恍然对着长公主说:“我想起来了……燕儿爹娘总以为女孩是赔钱货,要把她卖给富人挣个好价钱。但我姑姑就是高嫁不成被退回来后才疯了,燕儿服侍了她一辈子,自然知道其中利害。她跟我说过的,哪怕青灯古佛了此一生,也不愿意嫁给男人去做个玩意儿。”
她慢慢转头,问她的哥哥:“……咱们家给她指了什么亲事啊?”
丁兆蕙一下怔住,面色发白;丁兆兰沉默半晌,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然是……她父母说的亲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