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舟的脚踩过山道最后一段碎石时,天已微亮。他没停下,直接走向中军帐。亲兵掀开帘子,他进去。
帐内,敌将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盔甲残破,脸上有血痕。副将站在一旁,手按刀柄。
沈怀舟走到主位前站定,声音不高:“押上来。”
两名士兵把人拖到中间。敌将抬头,眼神凶狠。
“你败了。”沈怀舟说。
那人冷笑:“沈家小儿,靠女人出谋划策,也敢称胜?”
沈怀舟没动怒,只从怀里取出一张纸,展开。
是那张破阵图。
他把它扔到地上,用靴尖点了点:“你说我靠谁?这图上每一步,都卡在你换阵的节点上。你鼓声一起,我军已绕到你后方。你陷阵营三重推进,却不知第三排矛手右翼空了七步——那是我娘画出来的缺口。”
敌将脸色变了。
“不可能……那种阵法,外人怎会知道弱点?”
“你忘了。”沈怀舟盯着他,“我娘看过前朝兵典,也审过你上次劫营的路线。她早猜到你会用这一招。”
外面传来脚步声,云娘快步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封回信。
她把信交给沈怀舟:“侯府刚送来的。”
他拆开看。
三个字:已得证。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前朝调兵令副本已在宫中备案,礼部侍郎亲自签押。他们翻不了局。”
沈怀舟看完,收起信。
他看向地上的敌将:“现在你知道了?不是我要杀你,是你自己撞上了朝廷定案。那份印信,根本不在押送队手里——从头到尾,都是我娘设的饵。”
敌将猛地挣扎起来,却被士兵死死按住。
“江知梨……”他咬牙切齿,“一个深宅妇人,竟算得如此之远!”
沈怀舟不再看他,转身走出营帐。
校场中央,三百精锐列队等候。见他出来,齐声喝令,声震山谷。
他抬手示意安静,然后朗声道:“昨夜之战,斩敌鼓手,破其陷阵营。敌将生擒,全军无损。此战非我一人之功——”他顿了顿,声音沉下,“是我母亲,在侯府灯下两日未眠,画出这张图。”
将士们沉默片刻,忽然有人喊:“将军智勇双全!”
又一人吼:“母谋子战,天下无敌!”
呼声迅蔓延开来,一声高过一声。
沈怀舟站在高台上,望着远处升起的太阳。风拂过脸侧,他伸手摸了摸胸口。
那面铜镜还在。
江知梨收到捷报时,正在书房批账本。云娘进来,把信放在桌上。
她放下笔,先不拆信,而是起身走到柜前,倒了一杯温水。喝了半口,才坐下拆信。
看完,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信上写的是结果:陷阵营已破,敌将被俘,沈怀舟安然无恙。
她把信放下,手指在桌沿敲了两下。
云娘问:“要回信吗?”
“不必。”她说,“让他继续盯紧码头。柳烟烟去了义庄,不会只是烧纸。”
云娘点头退下。
她没再说话,而是打开抽屉,拿出一本薄册子。封皮无字,里面记录着近十日陈家各处进出人员名单。
她翻到最新一页,目光落在一条记录上:
“辰时三刻,柳氏遣仆妇出府,携布包一,重约三斤,往城南去。”
她盯着这条看了很久。
然后提笔,在旁边画了个圈。
门外传来脚步声,周伯进来。
“夫人,老奴查到了。”他压低声音,“义庄昨日夜里有人动过棺木。守墓人说,有具旧棺打开了,里面东西被换了。”
“哪一具?”
“编号丙七,原是前年病故的一个游方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