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时,她已经走了。
但没有拿走衬衫。
池景熙总是这样,一声不吭地出现,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她甚少和我提起她自己的事情,我也不太关心。
互相了解太多,并不能带来更多的愉悦。
她好像从未进入过我的生活。
只是偶尔会扰乱我的梦境。
池景熙作为床上伴侣,也算合格。
“尤教授,能不能把妳家钥匙给我,每次在门口等妳好累哦。”某次做完,她趴在床头对我说。
也对,门外是会站着很累。
我把家里唯二的钥匙分了一把给她。
即是越界的开端。
这之后池景熙每次都要落下些东西。
习惯使用的洗漱用品,预备换洗的衣物,精致的袖扣,偏爱的小玩具,祖玛珑的鲜薄荷叶,就连床垫和枕头,也全数换成了她喜欢的那款。
我逼仄的小家里,与池景熙有关的东西占了一半。
它们的存在总是让我想起她。
也让我很想她。
见不到面的日子里,我总期盼着她突然出现。
希望每天都能看到池景熙换好衣服在客厅里边看文件边等我回家。
为什么我会想她。
到底是什么样的特殊指令,导致我的大脑完全脱离了我的控制,开始无端运作。
遇见她之后,我身体的某个部分好像不属于我自己了。
就算在她离开后也是如此。
坐在没有池景熙的家里,看着她留在这里的东西,为什么我的心里却毫无波澜。
我应该失声痛哭,应该没日没夜地思念她,应该自暴自弃完全不能顺利推进我的生活与工作。
可我没有。
我的生活一切正常。
参加葬礼时,我就和普通的前来吊唁的宾客没什么不同。
她安静地躺在冰棺里,像在我身边熟睡一样神态温柔。
因为她的身份,这里不乏商界名流,她们上前与我表示遗憾,一整天,我不停嗅到各种各样的香水味,失礼地跑到卫生间狂吐不止。
她们说着遗憾,但随后又会有意无意和提起我主导的那个项目。
到最后胃里的东西都被吐了个干净,我还在不停干呕。
池景熙的妹妹扶着她的母亲进来整理妆容,正巧撞到我。
终于只剩我与她们。
她的母亲也不再需要维护体面,尽情地将我贬低得一无是处。
“都是妳害了景熙!”
“我们一直不让她和妳在一起,不知道妳到底给她说了什么,她不听我们劝……现在出事了,妳开心了?”她扯住我的衣领,“要不是妳,景熙根本不会出车祸!”
“都怪妳!!”
我不知道该怎么辩驳。
不如说,我好像认同她的说法。
分神间,我被推倒在地,撞在角落的石膏装饰上。
手肘被磕破,红色的液体瞬间渗透了白色衬衫的袖子。
这件衬衫是池景熙的。
我下意识看向袖口,却没看见那枚袖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