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落在了装饰物与墙壁间的缝隙里,我找了许久才找到她。
“尤教授,我先找人送妳去处理下伤口……”池景熙的妹妹池醉雪扶起我,小心翼翼地帮我挽起袖子。
“谢谢,我自己去。”我拒绝了她。
她陪我走到门口,才对我说
“接下来几天妳不用来了,尤教授。”池醉雪表情为难地说,“之后有需要,我会通知妳的。”
“好。”我点点头,仍然没有觉得难过。
我的生活照常进行,早起去学校上课、测试代码,吃过晚饭回家睡觉。
一切都像遇见池景熙以前那样。
几天后,池醉雪通知我去见她最后一面。
“或许姐姐也想与妳有个正式些的告别。”
她的母亲、父亲、妹妹,都依次走到冰棺前与她道别。
最后轮到我。
“拜拜。”
池景熙其实更喜欢听“再见”。
过往每次我与她告别时不小心说了拜拜,她都会停下来纠正我,直到我改口成再见为止。
这次她没再让我改口,还是静静地躺在那里。
我凝视着池景熙平静的面容,想再看几眼。
尽管入殓师为她缝好了车祸留下的伤口,还用了许多粉底遮盖,但我还是瞧见了,有条深粉色的长线从她的右耳一直延续到了嘴角。
“疼不疼,池景熙。”我问她。
没有人回答我。
些许酸涩感涌上鼻头,我揉揉眼睛,没有任何液体流出。
我看着那些人合上棺木,看着她被推进火炉里,听着周围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变成了一个局外人。
“她是谁啊?”
“好像是池景熙的女朋友吧……”
每个人的声音都很清晰地钻进我的耳膜,我逃去室外,看见正冒着黑烟的烟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又跑去卫生间吐得头晕眼花。
等我再出来,宾客们都离开了。
只有池醉雪在等我。
她手里拿着一个与这个场合格格不入的浅粉色礼盒。
“妈妈本来要丢掉的,但我偷偷留下了。”
“姐姐送妳的生日礼物,尤教授。”
“生日快乐,我替姐姐补给妳的。”
我把它拿回家,随手放在了餐桌上。
紧接着走进浴室,冲洗掉附着在身上陵园里的香灰味。
池景熙留下的浴球还没用完,我挑了一颗浅蓝色的放入浴缸。
整个空间里只有细细密密的气泡声,温水包裹着身体,困意袭来,我把贴着ok绷的那只手搭在外面,靠在浴缸边睡着了。
我还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见池景熙从棺材里坐起来,受伤的地方缓缓裂开。
我变成一名医生,替她处理好伤口,用机械零件填补好她缺失的部分。
“阿濯,好痛。”我拿上机械义耳缝在她右耳空出来的地方,她攀上我的腰,和我哭诉。
“马上就好了。”
等一切工作都完成,我在重获新生的她身上落下一吻。
金属的触感好凉。
凉得我从梦里醒了过来。
原来是浴缸里的水冷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