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濂攥住她的手腕,示意她不要出声:“等会走。”
顾希言拧着柳眉,使劲瞪他。
陆承濂安抚地捏了捏她的腕骨,之后自己身形敏捷一闪,利索地闪至一旁黄花梨大立柜旁,那大立柜顶天立地的,又有垂下的帷幕,恰好挡住他。
几个丫鬟进了院,便收了声,在台阶前请示。
顾希言略犹豫了下,还是让她们进来了。
为首的春岚笑着道:“奶奶,适才府中给各房发了时鲜果子,都是应景的,有白石榴,雪梨,我们带回来了,奶奶可要瞧瞧?”
此时的顾希言眼角余光看着大立柜方向,帷幔在动,陆承濂的袍子露出一点边角,好在那大立柜是百宝嵌的,藏蓝袍底和帷幔混在一起,不细看也辨不出。
她压下提着的心,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不必瞧了,你们先收起来,等回头给春岚收着,拿了青梅露来调味,正好做果子什锦。”
几个丫鬟便笑着应了,顾希言故作随意地说了几句话,这才打了个哈欠,掩着唇道:“适才看了一会书,如今倒觉身上有些困乏,我先歇了,你们若要出去,不必记挂着我,尽管去玩就是。”
几个丫鬟倒是意外,有些惊喜:“奶奶,那我们先收好果子,关了门窗再出去。”
她们显然有些刻意讨好,便压住出去看热闹的心思,想显出几分勤快,可于顾希言来说,恨不得她们立即就走,千万别太勤快了。
只是她心虚,生怕别人窥破自己心思,只能忍着道:“好,仔细些,各处烛火记得熄了,免得惹出事端。”
几个丫鬟应着,忙去收拾了。
待到她们出去了,顾希言总算松了口气,她连忙催促陆承濂:“好了,你快走吧!”
陆承濂修长身形略靠在大立柜上:“不走。”
顾希言:“你!”
她恨,她恼,她拧着眉瞪他。
陆承濂淡淡地道:“若这会儿走,没得被人瞧见。”
顾希言想想也是:“那你等下再走。”
陆承濂听着她那轰狗一样的语气,仿佛恨不得马上和自己撇清关系,不免冷笑。
他凉凉地看着她:“说吧,我到底哪里惹你了,若只是泛酸吃醋,我自认一身清白,身正不怕影子歪。”
顾希言好笑,指着地上影子:“你瞧,你现在就是歪的,你影子也不正。”
陆承濂:“……”
他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她:“顾希言,大过节的,我抛下父母来陪你,你却说这种话,没头没尾的,我哪里招你惹你了?”
他自然明白,贸然提出让她放弃一切隐姓埋名跟自己离开,她必是不愿,所以也想着寻个合适时候哄她劝她,谁知道她兜头就是要断。
这性子也实在反复无常!
他冷笑:“女人心海底针。”
顾希言一听这话,恨不得咬他,可她实在不想在自己地盘闹腾,闹腾大了被外面听到,最后麻烦的还是自己。
她到底是忍住气,咬牙道:“对,所以是谁傻,跑到海里捞针?”
陆承濂抿着薄唇,冷冷地望着她:“我自找的?我傻?”
顾希言:“谁捞针谁傻,我不当傻子,你也别当,要走赶紧走,断了得了!”
陆承濂看她那绝情的样子,神情也冷了下来:“行,那我走还不行?”
顾希言听着,心里微痛,不过还是狠心道:“好,就这么断了吧。”
陆承濂深吸口气,沉着脸就往外走。
顾希言看着他的背影,那背影峻拔冷漠,胸口便难受起来。
她和这个男人曾经那么亲密缠绵,如今亲手割断,看着他就此离去,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有那么一瞬,她有些冲动,想叫住他,让他不要走。
为了这一段情,她可以不要面子,低到尘埃里——
可是不能,兴起这念头的只是那个最任性最无能的她。
而她不该是这样的。
于是她死死咬着唇,忍着自己低三下四地去祈求,她不能大海去捞针,她必须挥剑斩情丝!
这时,陆承濂的身影却顿住。
顾希言的心便瞬间浮现出希冀,不过很快,她又为自己心中那幽微到几乎不可察的渴盼而羞耻。
陆承濂停下后,并不曾回首,他略偏着脸,对身后的她道:“就这么断了?”
顾希言难受,喉头哽咽,可她还是道:“说了要断,你走啊!”
陆承濂冷笑:“我偏不。”
说着,他陡然间回身,动作迅疾如风,顾希言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那么一扯,径自裹在怀中。
有力的臂膀把她箍了一个严实,她心跳如鼓,却又抗拒万分。
她用手捶打着他的胸膛:“你不是说走吗!”
可任凭她怎么捶打推拒,男人依然紧紧地箍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