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一个,轻轻咬下一口。
很甜。
甜得快要齁进了心里。
第98章
接下来几日,山谷营地陆续又抓到几个匈奴斥候,经审问得知,这些匈奴斥候都来自左贤王部统领的一个小部落——
白羽部。
“白羽部和匈奴原本是世仇。”贺林道,“白羽部的祖先,原本栖息在咱们燕国对面的那一大片草原上,从辽东一直到上谷,塞外都是白羽部的领地。”
“后来匈奴人为了统一草原,跟白羽部打了近十年的仗,打得是你死我活。匈奴人逐渐占优,杀了白羽部两代首领,可白羽部还是不肯投降!”
“只可惜匈奴愈发强大,他们在与白羽部作战的同时,也在不断向东、向西、向北扩张。白羽部投降的那一年,匈奴早已是草原上名副其实的霸主,白羽部不投降便要被灭族了。当年白羽部的首领,便不得不带领全族向匈奴俯首称臣。”
匈奴人称霸草原的历史,也是姜洵在军事课上必修的内容之一。
他知道草原部落尊崇的是狼文化,只要被打服,他们便会对强者心悦诚服。因为只有最勇猛的头狼,才能带领狼群走向强盛。
贺林道:“如今白羽部是个人数不足两万人的小部落,归左贤王统领。白羽部裨王,名叫呼屠,是当年带领部落向匈奴投降的首领的儿子。此人与他的父亲不同,生性好战、手段残忍,如今是左贤王座下最凶狠的鹰犬,对左贤王唯命是从。只要左贤王一声令下,他就会像条疯狗一样不计代价地撕咬上来!是我们燕国最头疼的对手。”
姜洵单手抱臂,手捧一杯热茶,说道:“他心态好扭曲啊。匈奴人把他打服了,他便要如此疯狂地为匈奴人卖命,哪怕搭上族人的性命吗?”
他忽然想起季恒说过的一个词,叫皈依者狂热。
贺林道:“其实匈奴贵族,对这些小部落首领多少是有些看不起的,毕竟亲疏有别。白羽部从辉煌走向没落,他必须在战场上表现得最凶狠、最勇猛、最忠诚,才能维护白羽部昔日的荣耀。这也是鹰犬招人恨的地方吧——他们远比他们的主人还要狠毒百倍。”
姜洵又问道:“咱们那日在山谷碰上的是哪个部落?也是白羽部吗?”
“不是,”贺林道,“那日是牧云部,也是匈奴人打服了招安过来的,一个人数不足两万的小部落。他们平时靠进献牛羊得到左贤王的保护,也靠打劫咱们‘补贴补贴’家用。还会掳走咱们的百姓,去给他们放牧、出苦力之类的。那些翻山越岭过来洗劫村子的,十有八九都是牧云部。”
姜洵道:“听上去没有白羽部那么凶狠。”
“跟白羽部那鹰犬相比,这牧云部充其量就是一窝土匪,脓包得很!”贺林道,“最近种种迹象表明,咱们可能很快就要对上白羽部了,殿下要做好心理准备。”
——
三日后,山谷营地。
巡逻队完成了巡防任务,回到了营地,在营门前做了交接,换另一支巡逻队出了营门继续巡逻。
最近营中正高度戒备,不知匈奴何时要打来,只是只有千日做贼,而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这种“狼来了”的状态一旦过了一定时日,便难免要松懈些许。
何况齐军初到燕地,对燕地严寒的气候也很不适应。野营条件又太过有限,近来有不少士兵都生了病,军医紧急发放了汤药来预防救治,但也于事无补。
苍穹有星无月,山谷万籁俱寂,只有两侧山林间不时有鸟兽响动传来。
而在这时——
只听“吱儿—”一声——
鸣镝伴随尖锐的声响升上了天空,划破了这寂静的夜晚。
这是一种将箭头制成了口哨结构的羽箭,发射升空的瞬间,便如同吹响了口哨一般,发出的声音尖锐而有穿透力,甚至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也能听清。
营地近来枕戈待旦,梁广源更是鞍不离马、甲不离身。
听了这声响,梁广源立刻从大帐中走了出来,手中握剑。他听山下正传来喧哗,十有八九是巡逻队碰上了匈奴,便立刻道:“匈奴来了!快—全军戒备!”
“邦—邦—邦—邦—”
“匈奴来了,全军戒备!”
“匈奴来了,全军戒备!”
传令兵奔走相告,军营登时乱作一团。
而在这时,只听“吱儿—”“吱儿—”,又两支鸣镝从相同方向升上了天空,紧跟着,匈奴人的马蹄声便开始阵阵传来。
只见匈奴手举火把,从山谷方向奔袭而来,成群结队,越来越多,“呜—呜—”的呼号声不断传来。这是匈奴人在追逐猎物时兴奋的嚎叫,也是他们震慑敌人的心理战术。
瞭望塔上,齐军哨兵声嘶力竭道:“报——!前方山谷方向——!有匈奴骑兵出现——!”
与此同时,营地骑兵已迅速集结。
梁广源已骑上战马,拔出了剑,振臂高呼道:“齐国的将士们!忠君报国的时候到了,我梁广源今日与诸君共生死,随我迎敌!”
营地位于半山腰,匈奴骑兵从山脚下打上来,仰攻自然不占优势。
待得匈奴骑兵靠近,梁广源道:“放箭!”
话音一落,无数支羽箭“嗖—嗖—嗖—”地从高处飞了出去。
“放—!”
“嗖—嗖—嗖—”
匈奴人被放倒了一片,但箭势终究挡不住匈奴的攻势,敌军还是很快攻上了营地,两方人马发生了混战。
可匈奴人实在太快了!
他们杀人不眨眼,与之相比,齐军甚至可以说是温良恭俭让。
在齐军犹豫是否要挥刀的片刻间隙里,匈奴人的弯刀便已刺向了齐军的咽喉。在齐军想要反击时,匈奴人便已经拔了刀,鲜血四下喷溅,齐军连惨叫都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