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晓转头看他。他侧脸在阳光下很清晰,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小的阴影。他的表情很认真,认真到让她心里酸。
“那不一样。”她说。
“我知道。”他点头,“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两人又沉默了。窗外传来收废品的吆喝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夏日的午后,世界照常运转,不会因为某个人的遗憾而停下。
那天下午,林晓晓强迫自己喝了半碗粥,然后吃药,睡觉。她睡得很沉,没有梦。醒来时已是黄昏,体温计显示度。降了一点,但还不够。
陆星辰傍晚又来了,带着新的药——是他妈妈托人买的进口抗生素,据说效果好。
“试试这个。”他说。
林晓晓接过药,没有问多少钱,也没有说谢谢。有些东西不需要说。
她吃了药,继续睡。半夜醒来一次,浑身是汗,但感觉清爽了些。量体温:度。真的在降。
希望像一颗小小的火种,在心里重新燃起。
出前一天早晨,她五点就醒了。第一件事就是量体温:度。接近正常了!
她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的,头还有点晕,但比昨天好多了。咳嗽也减轻了,喉咙不那么痛了。她冲出房间,妈妈正在厨房准备早餐。
“妈,我退烧了!”
妈妈立刻过来摸她额头:“真的,没那么烫了。”
“我能去了!”林晓晓眼睛亮,“我给李老师打电话!”
电话接通时,她的声音都在抖:“李老师,我退烧了,度,咳嗽也好多了。我能去,真的能去。”
李老师很谨慎:“医生怎么说?肺部的感染呢?”
“在好转,真的。我今天再去输液,用最好的药。明天出前肯定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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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火车上十几个小时,你的身体吃得消吗?而且夏令营课程很紧,万一半路复……”
“我不会复的,我保证。”林晓晓急切地说,“李老师,让我去吧,我准备了这么久……”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太久了,久到林晓晓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晓晓,”李老师终于开口,声音温和但坚定,“我问过医生了。肺炎不是小事,就算退烧了,也需要至少一周的恢复期。火车上环境封闭,夏令营节奏紧张,这些都不利于康复。”
“可是——”
“更重要的是,”李老师打断她,“如果你在路途中病情加重,在北京人生地不熟,就医都麻烦。甚至可能传染给其他同学。”
最后这句话击垮了她。是的,她可能会传染给别人。在封闭的车厢里,在宿舍里,在教室里。
“我……”她张了张嘴,却不出声音。
“这次就让星辰先去。你好好养病,完全康复了再说。如果恢复得快,也许还能赶上一半的课程。如果不能……”李老师顿了顿,“明年还有机会。你才高一,未来还长。”
未来还长。可是此刻的她,只觉得未来一片模糊。
挂掉电话,林晓晓站在客厅中央。晨光从阳台照进来,把她影子拉得很长。妈妈走过来,轻轻抱住她。
“晓晓……”
“我没事。”她说,声音平静得自己都惊讶,“我去洗漱。”
走进洗手间,关上门。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睛下有淡淡的黑眼圈。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脸,一遍,两遍,三遍。水很凉,刺激着皮肤。
抬起头时,镜中人眼里有泪,但没流下来。
早餐时,全家都很沉默。爸爸给她夹菜,妈妈把粥吹凉。谁都小心翼翼,怕碰碎什么。
八点,陆星辰来了。他看见林晓晓的样子,就明白了。
“李老师打电话了?”他问。
“嗯。”林晓晓点头,“你去吧,好好学。”
两人站在门口,晨光洒在他们身上。梧桐树上的蝉开始鸣叫,新的一天开始了,但对林晓晓来说,这一天和以往都不同。
“我会每天联系你。”陆星辰说。
“嗯。”
“笔记、资料、照片,都给你。”
“嗯。”
“你要好好养病。”
“知道。”
简单的对话,像排练过无数遍。但每个字都沉甸甸的,压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