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亦迟舔了舔虎牙。不能再看了,还是继续看雨吧。
辛柠视线顺着叶亦迟目光向下,又顺着望向窗外。
“雨有我好看吗?”辛柠问。
幻听了吧?清冷骄矜的辛大小姐,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叶亦迟疑惑。
“宁愿看雨都不看我?”辛柠再次出声,清冷的声音带着丝丝波动,像是乍起的春风吹皱寒冷广袤的水域,“你以前可是说过我很美的,说看见我,心里眼里就再没了其他。”
什么情况?叶亦迟悄悄掐了把胳膊,挺疼,不是做梦。
为什么不是做梦,却听见了梦话呢?叶亦迟越发疑惑:“辛总,你发烧烧胡涂了吧?”
辛柠顿了片刻:“你真不懂我的意思?”
懂他喵啊。
叶亦迟死死盯着窗户,以前住在一起,她都没敢幻想过这种劲爆场面,现在离婚前一晚,冰雕玉砌的美人犹抱琵琶半遮面,柔声细语的带着水汽而来,这是想干什么?考验她定力吗?
天地良心,要不是知道美人已有青梅,是个人都忍不住。
对了,美人已经心有青梅了。
“辛总,你自重点儿。”叶亦迟深吸口气。
姓叶的坏人、棒打鸳鸯的联姻对象她认了,到底无知无罪,现在再犯错,就变成了知三当三——虽然从法律角度她才叫原配才对。
罢了,一笔胡涂账,及时止损吧。
“洗完澡回自己房间去,我要睡了。”叶亦迟说。
辛柠眼底流传的波光凝住,脸颊脖颈透出越发鲜明的粉,继而再次加深,变成欲滴的红。
“太远了,外面冷。”抿着嘴角僵持几秒,辛柠小声说,“我想睡你房间。”
“不行。”
“为什么不行?以前又不是没一起睡过?”辛柠问。
“以前是以前,现在要离婚了。”叶亦迟眼底映出窗上细密雨珠,汇聚,凝合,蜿蜒而下,好丑哦,叶亦迟想,好的哭戏要像琼瑶阿姨讲的那样,泪珠半含,等话讲完再一颗颗分明地落。
辛柠盯着叶亦迟背影看了许久。
“你就非要这样吗?”裹紧来时披着的西装,辛柠垂眸,冷声问,“这婚是非离不可吗?”
“你提的离婚?现在来质问我?”叶亦迟差点儿被逗笑。
难道冰雕玉砌的美人,连脑回路都透着清奇?还是说,这理不直气也壮的范儿,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光环?
“别说之前是你提的,就算你没提,我也要提。”
老叶家满门忠烈,知三当三叶亦迟做不出来。
“是吗?”辛柠声音越发沉下去,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暗哑,“知道你这么坚定要离婚,我就放心了。”——
清晨时雨渐渐停了,上午出了很大的太阳,中午路面逐渐干燥,露出浅薄泥土覆盖下斑驳的沥青。
叶亦迟和剧组告别,上了辛柠的车。
白色宾利沿盘山路缓慢行驶,叶亦迟懒洋洋窝在副驾,半阖眼眸,老实说,挺困的,但也不能怪她,谁家好人半夜三点看雨看到黎明,都会困。
也不算失眠,这几个小时,她在思考问题:辛柠说的那句放心,是什么意思?
是怕她贼心不死,还对她有所企图吗?搞出昨晚那出戏,是为了测验她离婚的诚意?有必要么?她都已经在民政局门口等过了。
还说什么宁愿看雨都不看她?
怎么不来句:如果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就不信你眼中空无一物呢?
那首歌怎么唱的来着?叶亦迟眯着眼睛哼哼:“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
辛柠余光扫叶亦迟一眼。
“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叶亦迟嘀咕声渐消,片刻后,呼吸声绵长起来。
梦里,辛柠一袭轻纱,耳垂上带着闪闪发亮的红宝石。
纤纤细指似玉,淡粉色的指甲按住流动着的纱,拨动、再拨动。
别再拨了,叶亦迟想,再拨下去,就要看见不该看的了,她又不是柳下惠,能忍住一次已经尽力了,也不能怪她好吧?生理性喜欢,她能怎么办呢?
这是梦吧?对,是梦,梦外的辛柠不会露出这种姿态。
可恶,为什么在梦里都不得安宁?
醒过来,快醒过来。
鼻尖清冷的香气混合着玫瑰香甜,仿佛带着魔力,眼皮才略微翻开,又很快合起来,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叶亦迟放弃挣扎。
睡了不知多久,车子缓缓停下。
“来离婚还在梦里笑,真有你的。”辛柠冷哼。
叶亦迟慢吞吞睁开眼,窗外不是她曾经等过二十分钟的民政局,也不是辛氏,或者其他叶亦迟熟悉的地方。
“这是哪儿?”叶亦迟问,“你开错地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