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昭宁一边拍手一边点头。
元澈怔了一瞬,随即,竟低笑了起来。
那笑声起初很轻,压抑在喉间,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荒谬感,随后逐渐扩散开,肩膀都微微耸动。
他抬手,用指节抵住眉心,仿佛在忍耐着什么,可笑意还是从指缝间、从微弯的嘴角泄露出来。
不是愤怒,不是阴冷。
而是一种近乎无奈的、啼笑皆非的……认命?
元澈放下手,露出一双因笑意而显得异常明亮的眼睛,只是那光亮背后,依旧是他惯有的深不见底。
他摇了摇头,看着元昭宁,语气里带着一种奇特的喟叹:
“好,好,好。”他连说了三个“好”字,尾音上扬,听不出是赞赏还是别的什么。
“长姐这番话,大义凛然,掷地有声,将私情说得荡气回肠,将国事抬得重于泰山。我若再纠缠于‘心意’二字,倒显得我……小肚鸡肠,不识大体了。”
元澈走回案几后,重新坐下,拿起朱笔,在调粮的奏疏上利落地批下几个字。
动作干脆,再无之前的迟疑或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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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该醒醒。”
元昭宁睫毛颤了颤,可眼皮却重得像灌了铅。
脑子还陷在昨日堆积如山的奏折里,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在眼前晃悠,搅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松露的声音放得极轻,带着恰到好处的分寸感,指尖只是虚虚碰了碰元昭宁搭在锦被外的手背。
那触感微凉,终于把元昭宁从混沌里拽了出来。
元昭宁费力地掀开眼皮。
撑着身子坐起时,后腰一阵酸涩的胀痛猛地窜上来。
“呃……”她忍不住弓了背,倒抽了口凉气,按住了自己的后腰。
“公主?”松露见状,连忙上前一步,稳稳托住元昭宁的手臂,声音里透着担忧,“可是哪里不适?”
“没事。”
元昭宁抬手虚虚摆了摆手,强撑着稳住了身子,声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什么时辰了?”
松露早已示意身后的宫女将铜盆和盥洗用具轻轻放在一旁的檀木桌上。
温水袅袅升腾着白汽,边上叠着的素棉帕子散出皂角的干净气味。
“回公主,刚过寅时三刻。”
寅时三刻?
凌晨四点多。
鸡都没打鸣呢!
都怪死元澈!
昨日元澈处理政务直到亥时,她也只得在一旁陪着处理。
要不她至于陪到亥时吗?
这般,简直比当代牛马还要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