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来到了晚上六点。
活动室内的白板,已经被各种颜色的笔迹填满,纵横交错的线条和关键词,像一张精心编织的逻辑大网。
“好了!停!”
沈怡婕将马克笔的笔盖“啪”地一声盖上,扔回笔筒,出了收兵的指令。
她满意地看着白板上的战术布局,又看了看旁边两个虽然精神略显疲惫,但眼睛里都闪烁着光芒的学妹,豪气干云地一挥手。
“今天的头脑风暴非常有成效!我宣布,为了犒劳我们即将出征的战士,全员都有,干饭去!我请客!”
“好耶!社长万岁!”何雨婷第一个欢呼起来,她迅将桌上剩下的零食扫进自己的包里,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江见想也跟着松了口气,高强度的思考让她的大脑有些缺氧,此刻终于能放松下来,她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笔记本。
“走,我们去看看隔壁那三个臭皮匠,讨论出什么诸葛亮的计策了没。”沈怡婕一马当先,带着自己的“女子亲卫队”,浩浩荡荡地朝着走廊尽头的空教室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教室的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了。
金溪言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习惯性地想去推鼻梁上的眼镜,手指抬到一半才想起今天戴了隐形。
他的脸色不太好。
不,不只是不好。
那是一种混杂着疲惫、凝重和一丝茫然的神情,仿佛刚从一场艰苦卓绝的战役中撤退下来,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云。
这与他平时那种游刃有余、一切尽在掌握的精英感,截然不同。
沈怡婕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了,她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丝异常。
她的目光越过金溪言的肩膀,探头朝教室里望去。
里面的空气,仿佛是凝固的。
单栖辰坐在椅子上,背脊挺得笔直,但眼神却放空地盯着白板上的某个点,一动不动,像一尊沉入自己世界的雕塑。
而张牧寒……
他站在白板前,手里还捏着一支黑色的马克笔,却没有在写字,只是低着头,额前的碎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整个空间里,弥漫着一股压抑到极致的沉默。
这不是辩论讨论后该有的氛围。
更像是什么沉重的话题,抽干了这里所有的氧气和活力。
沈怡婕的心“咯噔”一下。
吵架了?
就他们仨这极度理性的脑回路,也能吵起来?
她立刻用眼神向金溪言起了最高级别的质询,那眼神明明白白地写着:什么情况?内部矛盾?需不需要本宫介入,主持公道?
金溪言看懂了她的疑问,也看懂了她眼神里那份藏不住的关切。
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给了她一个“放心,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安抚信号。
然后,他转过身,抬手拍了拍,清脆的掌声像一颗石子,投入了这片死水般的寂静中。
“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再想下去cpu都得烧了。”
金溪言的声音,成功将那两个神游天外的人拉回了现实。
单栖辰的眼睫颤了颤,终于有了焦距。
张牧寒也猛地抬起头,当他的视线落在门口站着的沈怡婕身上时,那双总是清冷沉静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抱歉,社长。”他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沙哑,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太投入了,没注意到你们过来了。”
他的解释礼貌而疏离,但江见想站在人群后面,却清晰地感觉到,那不是投入。
那是一种……被抽离。
他整个人,好像都被那个辩题掏空了,只剩下一个礼貌的、维持着基本社交功能的躯壳。
他今天穿的还是那件白衬衫,颈间系着那条她再熟悉不过的墨蓝色领带,身形依旧挺拔,可江见想就是觉得,他身上那股清冽又自信的气场,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变得暗淡而脆弱。
到底生了什么?
他们到底讨论了什么?
明明是同一个辩题,为什么他们这边的氛围,会沉重到如此地步?
江见想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紧了,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名为担忧的刺痛。
就在这时,一道活力的旋风猛地冲破了这压抑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