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第一场雪在腊月中旬就落了下来,军区家属院的槐树枝上积了层薄薄的白霜,风刮在脸上像小刀子,连院里的煤炉都得从早烧到晚,才能勉强抵挡住寒意。聂红玉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一边给煤炉添煤,一边听着沈廷洲从部队带回来的消息——他今天开会,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之前大力推进的“后勤正规化”突然放缓,领导讲话里多了些“注意政治风向”“稳扎稳打”的措辞,连之前计划推广的“家属院食堂优化方案”,也被暂时搁置了。
“红玉,今天会上李副司令没怎么说话,散会时他悄悄跟我说,让我最近多注意家里,别太冒头。”沈廷洲坐在炕边,手里的搪瓷缸子冒着热气,语气里带着点困惑,“我问他是不是有啥变动,他只说‘再等等看’,没多解释。你说,是不是政策又要变了?”
聂红玉手里的煤铲顿了顿,心里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是穿越过来的,清楚记得年底到年初的历史脉络——邓小平主持的整顿工作会遭遇波折,社会氛围会有短暂的紧张,虽然她不确定具体会影响到哪一步,但“未雨绸缪”总是没错的。在黄土坡的经历让她明白,越是动荡的时候,“物资”和“认知”越是底气——有粮有布,家人能安稳过日子;懂政策懂趋势,才能在变动中抓住机会,而不是被时代浪潮裹挟。
“廷洲,不管政策变不变,咱们多备点物资总没错。”聂红玉把煤炉盖好,走到炕边坐下,语气平静却坚定,“冬天路滑,万一雪下大了,供销社和生产队送不了货,咱们手里有粮有布,心里不慌。而且小石头还在长个子,明年春天的衣服现在就能准备,布料多买些,也能省点布票。”
沈廷洲虽然不完全明白妻子的“预感”从何而来,但他信任聂红玉的判断——从黄土坡的养猪场到家属院的食堂优化,她的每一次“准备”都没错过。他点了点头:“行,听你的。这个月我的工资了块,加上你食堂顾问的o块,一共块,你看着安排。票证也都在抽屉里,布票还有尺,粮票斤,油票两,你要是不够,我再跟后勤科问问,能不能多申请点。”
柳氏在旁边缝补衣服,听到这话抬起头:“红玉,买是该买,可别买太多浪费了。咱们在黄土坡苦惯了,现在日子刚好过点,别把钱都囤成东西,万一用不上,不白瞎了?”她这辈子过怕了穷日子,总觉得钱揣在兜里才踏实,囤太多物资心里没底。
“娘,您放心,我不会瞎买。”聂红玉笑着解释,“布料我买尺棉布,给您做件新棉袄,您那件旧棉袄都穿了三年了,棉花都板结了;再买尺花布,给小石头做件春装;剩下尺留着备用,万一衣服破了能补。粮食方面,除了定量的,我再跟红星生产队的老周订oo斤玉米、o斤红薯干,冬天熬粥、做饼都能用,而且玉米和红薯干耐放,放半年都坏不了,就算雪下大了,也不用担心没吃的。”
她算得精细,既解决了家人的实际需求,又不会显得“反常”——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冬天囤点粗粮、做件新衣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柳氏听着有理,不再反对,反而主动说:“棉布要选深灰色的,耐脏;花布选小碎花的,小石头穿着精神。我跟你一起去供销社,帮你挑挑,我眼神比你好。”
第二天一早,聂红玉和柳氏裹着厚棉袄,踩着雪去了公社供销社。供销社的玻璃柜台里,整齐叠着各种颜色的布料,棉布元一尺,花布元一尺,售货员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姐,跟聂红玉熟——之前集体买菜时,聂红玉帮她整理过家里的缝纫机,还教她做过红薯饼。
“沈媳妇,柳婶,这么冷的天还来买布啊?”售货员笑着打招呼,从柜台里拿出几卷布料,“这深灰色的棉布是新到的,棉花足,做棉袄暖和;小碎花布也是刚进的,孩子们都爱穿。”聂红玉接过棉布摸了摸,确实厚实,她指了指:“大姐,棉布要尺,花布尺。对了,您这儿有没有红薯干?我想多买些,冬天熬粥给孩子喝。”
“红薯干有,在后面仓库里,毛一斤,你要多少?”售货员很实在,“最近生产队送了不少来,你要是多买,我给你算毛一斤,算照顾你了。”聂红玉心里高兴,赶紧说:“给我称o斤,麻烦您帮我装在两个布袋子里,我好拎。”
买完布料和红薯干,聂红玉又跟售货员订了oo斤玉米,约定后天让老周用马车送到家属院——老周的生产队离供销社近,顺便能帮忙拉货。柳氏看着聂红玉有条不紊地采购,心里的疑虑彻底消了,反而觉得女儿考虑周全:“你看这棉布,摸着多厚实,做棉袄肯定暖和。小石头要是知道给他买花布,肯定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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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供销社出来,聂红玉没直接回家,而是绕到了城里的旧货市场。她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做——买《政治经济学》。她知道,再过几年,中国会迎来改革开放,经济政策会有大变动,而《政治经济学》能帮她理解经济规律,不管是以后搞食品加工,还是做企业,都离不开这些理论基础。可在那个年代,这类书籍并不容易买到,还得小心,不能让人知道——万一被人说成“搞资本主义思想”,可不是小事。
旧货市场在城边的一条小巷里,摆摊的大多是卖旧家具、旧衣物的,只有一个摊主在角落摆着些旧书,用油纸包着,上面盖着块旧布。聂红玉假装看旧衣服,慢慢挪到书摊前,压低声音问摊主:“大爷,您这儿有没有……关于‘经济’的旧书?”
摊主是个头花白的老人,抬眼打量了她一下,没说话,而是从油纸下面抽出一本泛黄的书,封面上写着《政治经济学概论》,是年版的,书页有些卷边,却很干净。“姑娘,这书不好找,我也是收旧货收来的,块钱,你要就拿走,别跟别人说。”老人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里带着点谨慎——这类书在当时不算“禁书”,却也不常有人买,怕惹麻烦。
聂红玉心里一喜,赶紧掏出块钱递过去,把书揣进棉袄里的内兜,用围巾裹紧,装作没事人一样,慢慢走出了旧货市场。她不敢多待,怕被人认出来,毕竟她是军区家属院的“名人”,万一被人看到买这类书,难免会有闲话。
回到家,聂红玉把《政治经济学》藏在了木箱的夹层里——这个木箱是沈廷洲从部队带回来的,里面装着旧衣服,她在木箱内侧钉了块薄木板,形成一个小夹层,刚好能放下一本书。她还在夹层里垫了张油纸,防止书受潮,又在上面铺了几件旧衣服,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异样。
沈廷洲晚上回来,聂红玉把买的事跟他说了。他愣了一下,拿起木箱里的书翻了翻,有点担心:“这书……会不会有问题?要是被人现,会不会说咱们搞‘资本主义’?”聂红玉握着他的手,眼神坚定:“廷洲,这书不是搞资本主义,是教咱们懂经济规律。以后不管政策怎么变,咱们想做事,就得懂这些。你放心,我藏得严实,没人会现。等以后机会来了,你就知道这书有用了。”
沈廷洲看着妻子的眼睛,想起她之前的每一次“远见”,慢慢放下心来。他把书放回夹层,小心地盖好旧衣服:“行,我不说出去,你也小心点,别让孩子拿着玩,万一丢了或者被人看到,都麻烦。”
接下来的几天,聂红玉有条不紊地储备物资。老周把oo斤玉米、o斤红薯干送到了家属院,聂红玉让沈廷洲把玉米装在两个大缸里,放在厨房的角落,红薯干用布袋子装着,放在木箱上面,跟其他杂物混在一起,不显眼。布料则被柳氏收在衣柜里,每天晚上吃完饭,就坐在缝纫机前,开始给聂红玉和小石头做衣服,缝纫机“突突突”的声音,在雪夜里格外踏实。
小石头不知道妈妈囤物资、藏的深意,只知道妈妈给她买了花布,每天都跑到衣柜前,扒着柜门看:“奶奶,我的新衣服什么时候做好呀?我想穿给同学看。”柳氏笑着摸他的头:“快了,再过几天就能做好,保证咱们石头穿着最精神。”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家属院的军属们都在忙着扫尘、做年货。聂红玉煮了锅玉米粥,还做了红薯干饼,送给张嫂、赵婶她们尝尝。张嫂咬了口红薯干饼,笑着说:“红玉,你这红薯干真甜,在哪买的?我也想囤点,给孩子熬粥喝。”聂红玉笑着说:“跟红星生产队的老周订的,你要是想要,我帮你问问,让他下次送菜时顺便带来。”
她没提自己囤了多少,只说是“够家里吃的”,既帮了张嫂,又不会让人觉得她“反常”。赵婶也说:“我家布票不够了,红玉你要是有多余的,能不能匀我尺?我想给孩子做件棉袄。”聂红玉想起自己留的备用布票,正好有尺,爽快地答应了:“行,明天我给你拿过去,都是邻居,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小年的晚上,一家人围在煤炉旁,喝着玉米粥,吃着红薯干饼,小石头穿着柳氏刚做好的新棉袄,在屋里跑来跑去。沈廷洲看着妻儿的笑脸,心里满是踏实;柳氏缝着手里的棉袄,嘴里哼着黄土坡的小年歌谣;聂红玉则偶尔翻一翻藏在夹层里的《政治经济学》,借着煤炉的光,看几页书——书页上的字虽然小,却像一盏灯,照亮了她对未来的期待。
她知道,这次的物资储备,不仅是为了应对可能的政策变动,更是为后续的事业埋下伏笔:玉米和红薯干是粗粮细作的原材料,布料可以做包装袋子,而《政治经济学》则是理解未来经济政策的钥匙。不管接下来的日子是顺是逆,她都有底气——有家人的支持,有充足的物资,有对未来的远见,就算遇到风浪,也能稳稳地走下去。
窗外的雪还在下,煤炉里的火苗跳动着,映着一家人的笑脸。聂红玉喝了口热粥,心里暖烘烘的——她从黄土坡一路走来,经历了成分的歧视、谣言的中伤,却从未放弃过对好日子的追求。现在,她在这个陌生的北方军区,不仅站稳了脚跟,还为未来铺好了路。她相信,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她能把粗粮细作的手艺变成事业,把自己的日子过成想要的样子,也让家人跟着享福。
夜色渐深,缝纫机的声音停了,小石头的笑声也渐渐轻了,只有煤炉里的火苗,还在静静地燃烧,像聂红玉心里的希望,温暖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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