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贵妃含笑拭泪,她有多久没有回过家了呢?
不知道。
也数不清有多少个日日夜夜了。
好像自从离开,就再也没有回去了。
甚至在这,已是十数年。
薛贵妃垂眼,开始回想自己那生长的地方。可是她已经想不大起来了,想起来的也只是残缺模糊的一团。
她很想问:院子那棵芙蓉花还在开花吗?金桥旁曹记铺子的瓜齑味道还是从前那样吗?醉仙楼旁的那位说书的曹先生讲完《平安记》了吗?
“一切都还好吗?”
薛婵道:“都好,都好,一切如旧。”
薛贵妃点点头,一切如旧。
薛婵也有些哽咽,她说不出话来,喉间似有堵着颗未熟的葡萄,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刚要落泪,就听见程怀珠呜呜的哭泣声。
贵妃与薛婵转头,程怀珠正揪着帕子,一脸动容地看着二人。
她眼眶通红,憋着嘴,一双眼眨巴眨巴,泫然欲泣。
“呜呜。。。。。。真是太感动了。
薛婵不禁笑出声,盈在眼眶里未落的泪也随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她好笑地戳了程怀珠一把:“我都还没哭,你倒比我还伤心。”
程怀珠抽抽噎噎,不满道:“我就是感动嘛,哭还不让人哭了,小气。”
殿内众人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一时间弥漫着的悲戚苦气一散而尽。
薛贵妃也伤怀中抽离出来,又向蕴玉道:“光顾着叙旧,我都忘了,上茶。”
宫娥们鱼贯而入,将清茶与各式精致点心奉上。
三人坐在一处,程怀珠专心吃点心。
薛贵妃拉着薛婵:“让我好好看看你。”
“若是阿嫂在,见到你长这大,不知该有多欣慰呢。”
原本薛贵妃是想接薛婵到上京的,可是兄长不愿续弦又不忍膝下孤单,也就作罢。
薛贵妃念及旧事,容色清愁,将薛婵拥入怀。
她想起自己的母亲,埋在了她肩头。
薛贵妃轻轻拍着她有些清瘦的背,她柔声:“你放心,只要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我已经与陛下说过,允许你可以在我身边常住几日,不必赶着在宫门下钥前回程宅。”
闲谈了一会儿,淡蓝衣袍的侍女便将一道道膳食传入殿。
精致香酥,荤素得宜。
粟米粥熬得热乎粘稠,吃下极其暖胃。弧瓜与面筋切片以料酒与花椒调味后煎制的假煎肉,酥香扑鼻。
薛贵妃示意宫人给二人夹菜:“我知道坊间一向有追逐清瘦为美的风气,只是你们年纪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万不可学了去。该吃就吃,身体康健最是重要。”
她又转向薛婵:“兄长信中提及你一向不爱出门,有时画得入神连饭也不吃,这怎么能行呢?”
薛婵脸上一红,有些赫然,她爹怎么什么都和贵妃说,还揭她底。从前在家里,也没见薛承淮说她,临了进京倒写信给贵妃说这些。
薛贵妃又瞧见程怀珠,一饮一食极尽礼数,可吃得香,让人也心情也不禁愉快。